一早晨弄得緊張兮兮的，可整個一上午，老猴子和弟兄們其實啥事兒都沒有，只是看著公路上，不斷有前線的部隊往下撤。
天上，一架架飛機從腦袋上飛過去。
可以听到前線悶雷一樣的爆炸聲！
「我說, 不對啊！
這撤退應該晚上撤退才對，那樣才不會擔心被敵人發現，也不會被追擊。
可你看看，有這麼大鳴大放撤退的嗎？」
丁三指著前線撤退的車隊！
一輛接著一輛的拖拉機，載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往回走。
最多的還是活動板房，只有一少部分帳篷。
撤退的都是炊事班, 沒有正規部隊。
戰時，大家伙基本上是在吃野戰口糧。
炊事班就沒事情做了, 所以他們變成了輜重隊。
整個連隊的個人物品，輜重等等東西，都得由他們來運輸。
「麻桿打狼兩頭怕的事情，我們怕希伯來人追擊。
希伯來人還怕咱們的裝甲部隊，冷不丁的來個反擊。
步兵在野外，又沒有很犀利的反坦克裝備，如果被咱們的裝甲部隊沖一下，那可夠他們喝一壺的。」
「也是這麼回事兒！可怎麼著，咱們就忽然間要撤退了。」
「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不過啊，這撤退應該是好事兒。
你不記得，咱們每次撤退，最後都能打勝仗打回來，不但打勝仗，而且還是大勝仗。
三兒！
咱們當大頭兵的，也不用想那麼多。
看看這天, 熬到晚上八點鐘咱們撤退了事兒。
這狗日的仗不管怎麼打，咱們兄弟活著最重要。」
「能活誰還想死，前天還沒了五個。
人上了戰場, 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您說那炮彈，那麼大個兒砸下來。
鐵人也給你炸碎了！
你躲得過？」
丁三薅起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還是狙擊手的壞習慣，叼著根狗尾巴草測風速。
「也是！
上了戰場，這命就栓褲腰帶上了。
算了，看景吧。」
哥倆聊著，前面已經跑過去好幾支隊伍。
都是拖拉機上載著輜重，一看就知道是明軍部隊。
一個上午的時間，明軍部隊川流不息。
下午一點鐘剛剛過，路上開始出現了俄軍。
老猴子和丁三相視一笑，還是老習慣，明軍先撤俄軍殿後。
然後是精銳明軍，給俄軍殿後。
這就是傳說中的滾動式撤退。
身後可以看見飛艇那巨大的身影，估模著一些重型裝備都得用飛艇運走。
看起來，這一次撤退可能會撤很遠。
「連長，我們回來了。」通訊班長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肩膀上還扛著電線軸子。
「怎麼才回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電話線給老子接莫斯科去了。」老猴子冷著臉訓斥道。
通信班這一次架線, 足足架了四個多小時，這時間上嚴重超標。
如果真打起來沒了炮火支援, 全連不知道要承受怎樣的傷亡。
「連長，我們早就到了預定集結地。可等炮兵營就等了兩個半小時！」通訊班長也對著老猴子訴苦。
「怎麼等那麼長時間？」
「我也不知道啊，炮兵來的時間就是晚。」
「個狗日的！」老猴子氣得罵娘，守陣地一大半兒需要靠炮兵。
這沒了炮兵，就憑自己一個連要守住長達一公里半的戰線，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連長，不過這炮倒是挺厲害的。」
「你咋知道的，炮管子有你腰粗是咋的？」老猴子不屑的抽了一口煙。
這通信班長也不過當兵四個多月，屬于是別人死光了他才當上班長那種人。
以前打仗的時候，是遼軍傷亡最大。
可這一次打仗，遼軍老部隊傷亡反而很小。
原因就是在一線扛著的，大部分是老猴子這種暫字頭的師。
這些師都是臨時組建的，從老部隊拉來一些人搭成骨架，剩下的都是新兵。
最苦的仗他們打，最累的仗他們打，傷亡最大的絕戶仗，也是他們打。
老猴子這個連還算是好的，察里津戰役之後，人換了一半左右。
有倒霉的連隊，一仗就打剩下幾個人。
活著的，班長當連長，戰士當排長。
那晉升速度是「嗖」「嗖」的，更有的部隊，整個營都打沒了。
剩下最大的官是個副連長，這貨一下子成了營長。
整訓了兩個禮拜，又是齊裝滿員的一個營。
所以，老猴子對這位通訊班長的見識嗤之以鼻。
「真的，一二零的榴彈炮我認識。就是拖拉機拉著那種！
還有一種像是火箭炮，就是口徑小了點兒，不過也不比一二零榴彈炮管子細多少。
真的連長，撒謊我不是人。」
通訊班長賭咒發誓，為自己的見識做背書。
「火箭炮？還跟一二零榴彈炮差不多粗細的？」
老猴子眨巴眨巴眼楮，看了一眼丁三兒。
「別看我，我也沒見過。估計又是啥新型的！
有火箭炮是好事兒，那東西一打一大片，好使著呢。」
丁三兒躺在戰壕里面望天，嘴里叼著的狗尾巴草隨風搖曳。
「操！你在戰壕里面趴好了，電話不通了你小子立刻就給老子去查線。」
老猴子對著通信班長揮了一下手，通信班長立刻就跑了。
「你說，後面有整新玩意兒了？」
「不奇怪，哪次停戰時間長點兒，不有新東西出來。
你看看天上那些東西，今天這是飛了多少回了。」丁三指著一架天上飛過的飛機。
前線現在听不到什麼炮聲，主要原因就是有這些禿鷲一樣的東西在。
只要地面上的炮兵開火，這些家伙就會循著炮口跑出來的煙撲過去。
然後就是一頓炸彈加掃射！
以至于現在大白天，敵軍炮火根本不敢開火，只要開炮就會有被轟炸的危險。
空軍，也是明軍在白天作戰基本無敵的重要原因。
「也是！」老猴子也抬起頭，看著腦袋上飛過去的飛機。
今天這飛機來來回回也不知道飛了多少趟了，這一次更加厲害。
一大批飛機正飛往前方戰場，另外一批返航的飛機正在返航。
在老猴子的角度看，兩批飛機幾乎要撞到一起。
可兩批飛機卻是擦著身子飛過去，並沒有出現飛機相撞的慘烈場面。
估計上面的飛行員，還互相打著招呼。
「別看了，高度不一樣。人家是錯著過去的！」
丁三已經開始向老猴子肚子里蛔蟲的方向進化，雙手枕著腦袋慢悠悠的說道。
「還是人家厲害，在天上飛著就把仗打了。
倒回去二十年，說能飛在天上打仗，那不就成了神仙了。」
「飛艇你也不是沒坐過，上面都有啥，雲彩，太陽，還有啥。
反正我是沒見過太上老君，也沒見過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啥的。
有些事兒，老話傳下來的未必作準。」
「呵呵，你小子忽然間能說會道起來。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天這場仗要打的很大，非常大！」
「咋？」
「我記得察里津戰役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能說會道的。
結果……！
晚上整個察里津就被毒氣給燻了，我那一個連的兄弟，全都燻死在火車站底下的地下室里面，一個活著的都沒出來。」
「那我不說話了！」丁三果斷的閉了嘴。
有些事情，就是說不清道不明。
鬼鬼神神的事情，大家一開始信，後來上了識字班多了些學問又不信了，可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又信了。
誰也不說不好，這鬼鬼神神的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操，快來看，女兵，女兵，哎……！」老猴子猛然間拍了丁三一巴掌。
丁三扭過臉來一瞅，果然是一大堆俄國女兵正列著隊從老猴子他們的陣地下面走過去。
天雖然已經熱起來了，可大多數俄國人並沒有換裝。
這些女兵也沒有換裝！
還穿著棉襖，不過是秋季那種薄棉襖。
再婀娜多姿的女人，穿上這種黃不啦嘰的東西都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如果穿這一身還好看，那肯定是絕色美女。
全連都把腦袋探出戰壕外面，看著這一大隊女兵從自己陣地前面走過去。
女兵們顯得有些狼狽，好多人身上都濺了泥點子。
甚至有人臉上也有泥點子！
不用問，這都是那些趕路拖拉機干的好事。
而俄羅斯軍隊是沒有拖拉機的！
所以，她們的撤退就只能用步行。
「哪兒冒出這麼多的女兵來？」丁三趴在戰壕上面，很是好奇的嘟囔。
「我倒是听說，俄國人專門訓練的好多女兵。
這些女兵槍打的特別準，一到晚上就爬出戰壕，去狙擊希伯來人那邊的崗哨。
听說一冬天，也干掉不少。」
「操，老爺們兒都死光了，讓女人上？」丁三想到了娜塔莎，不知道她會不會也被編到這種隊伍里面。
狙擊手听著好听，一槍下去，數百米之外取敵性命。
可真打起來就知道，狙擊手們要付出的是什麼。
一線部隊，狙擊手們的傷亡率是最高的。
無他，這些人都是頂在一線外面的人。
而且，他們基本上沒有炮火支援。
那些不幸被俘的狙擊手，更是對方發泄怒氣的對象。
因為，他們都有親人和朋友命喪在狙擊手的槍口下。
普通士兵被俘或許還有一條生路，狙擊手被俘是絕無生路。
能被痛痛快快的一槍打死，而不是被痛苦折磨過後的虐殺，已經屬于是幸運至極。
「他們的老爺們兒就快死光了！」老猴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果沒有大明的援助，俄軍餓死的會比戰死的多。
當俄軍吃著午餐肉罐頭，啃著大餅的時候。
前方的俄軍，每頓飯就是幾個大小不等的土豆。
後來因為太多的人因為營養不良，晚上看不見東西。
大明才給他們換成了炒面，每兩三天，每人還能分到一個鹵蛋。
對于俄軍來說，能吃飽肚子已經很不錯了。
鹵蛋，更是珍品。
他們沒有大明軍隊這麼多的拖拉機，所有給養只能自己背著。
所以，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大大的口袋系在胸前。
里面裝著的不但有要用的彈藥，還有一個星期的伙食。
前面一直有槍炮聲，但卻距離陣地很遠。
直到下午三點鐘左右，老猴子他們才看到第一批攜帶傷兵撤退的俄軍部隊。
一長串兒幾百米三輪車組成的車隊，也是蔚為壯觀。
每個三輪車上，都擠了兩三個紗布滲血的傷員。
有吊著胳膊的，就跟在後面走。
明軍有了摩托車之後，這種淘汰下來的三輪車就大量轉給了俄軍。
俄軍一般把這東西用來解決後勤運輸問題，現在估計都用來搶救傷員了。
隊伍過了半個多小時，後面就是兩匹馬拉著的炮車。
再後面才是步兵，軍官騎著自行車在前面，後面的步兵扛著槍跟著跑。
他們狼狽極了，渾身上下全都是泥點子。
有人的臉，還被炮火燻得焦黑。
他們的腳步聲很雜亂，作為老行伍老猴子看得出來，他們已經是在崩潰的邊緣。
「準備戰斗吧！」老猴子知道，這些人過去之後，戰斗就要來臨了。
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半。
距離團里給出的撤退時間，還有四個半小時。
「去問問，他們後面還有人沒有。」老猴子喊過來聯絡官。
聯絡官是會漢語的俄國人，又或者是會俄語的大明人。
「他說他們後面沒人了，他們是最後一批撤出陣地的。」很快，聯絡官跑了回來。
「工兵班，出去布雷。
一排，掩護！」
老猴子喊了一嗓子，工兵班的倒霉蛋們，趕忙越出了戰壕。
明軍的地雷小，威力也小，但一背囊里面都裝這些東西，攜帶量就很大。
都是塑料的炸彈，有的看上去像石頭，有的看上去像一堆泥。
上面滾滿了泥土，工兵班離開之後，自己都分辨不出來哪是雷哪里是石頭。
釋放也很簡單，在泥里面滾三滾，然後拔掉銷子輕輕擺在地上就成。
上面滾滿了泥土的地雷被太陽烤干，工兵班離開之後，自己都分辨不出來哪是雷哪里是石頭。
也有大個的，被做成樹墩的模樣半埋在地下。
這種地雷一旦爆炸，方圓十米內基本上沒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