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拉,恐怕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拿破侖手里端著一杯威士忌。
原本挺拔的後背現在有些佝僂,讓他的個子顯得更加矮了。鬢角也有了斑斑白發,眼角的皺紋也愈加的深邃。
蒼老!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拿破侖,那就是蒼老。
繆拉低著頭不說話,輸給大明他會認命。因為大明的軍力的確是強悍!
可輸給德意志人, 他不服氣。
法蘭西人和德意志人,可以說是千年恩怨。直到十年前,他們還是打生打死。
本以為,這一次和德意志人聯盟,會沖淡人們對歷史上的仇恨。
可誰想到,德國人在關鍵時刻居然來了這麼一手。
把法國人賣了,現在又來掘法國人的祖墳。
「南美還沒有準備好, 我們至少還需要半年時間。這是最短的時間!」繆拉搖了搖頭, 無奈的嘆了口氣。
法蘭西到了這個地步, 這跟繆拉有很大的關系。當初,大明並沒有顯露出要干掉拿破侖的意思。
是繆拉,他為了獲得希伯來財閥的支持,主動挑起了法蘭西與大明帝國之間的矛盾。
最後,到底將大明帝國這個盟國,鬧到了分道揚鑣的地步。
後悔!
可後悔沒有用。
繆拉深知,這個時候後悔除了影響心情之外毫無作用。
「請英國人幫忙吧,或許我們能夠撐得時間長一些。
我去英國,跟英國首相溫斯頓談。如果有必要,我會去求女皇。只要英國出兵,我們應該還可以撐上一年。」繆拉喝了一口酒,說出了現在幾乎是唯一的辦法。
「英國人不會幫我們的,他們自顧不暇!
如果我猜想的不錯,大明其實已經在準備攻打直布羅陀了。
只要攻下直布羅陀, 大西洋上面再也沒有一支能夠與大明海軍抗衡的力量。
英國人!他們會第一個投降,大明巨大的戰列艦開到泰晤士河口之後,他們就會投降。
那個時候, 我們還是會倒霉。而且還是萬劫不復那種!」拿破侖呡了一口威士忌, 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我們……!」繆拉也沒有了辦法,他知道拿破侖說的沒錯。一旦直布羅陀丟失,第一個投降的肯定是英國。
「我們沒辦法,只能繼續抵抗。最多……最多再抵抗三到四個月。
勒克萊爾弄到南美的東西並不多,不過好在那里還是一片蠻荒,葡萄牙人還不是我們的對手。
我想,你帶著約瑟芬一起去南美。帶走能帶走的一切,黃金、機械、技術工人,大學教授……反正,把法蘭西最好的東西都帶走。
讓德國人來了,得不到什麼好東西。」拿破侖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白得十分嚇人。
「那……皇帝陛下,您呢?」繆拉瞪大了眼楮,很不解的看著拿破侖。
「我留下!
我是法蘭西帝國皇帝,他們不抓住我是不會干休的。索性我就留在這里,等著被他們抓。
要殺頭也好,要關起來也好, 就算是流放了也好。
反正, 我留在法蘭西隨他們處置。怎麼樣, 也能為你們爭取一點時間。
出發把繆拉, 如果大明人佔領了直布羅陀,我們的船就再也難以出海。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拿破侖的話悲愴而蒼涼,里面包含著濃濃的苦澀意味。
「皇帝陛下!您怎麼能夠留在這里,要留下也是我留下。」繆拉听了一驚,拿破侖這是要托孤的意思。
「你留下,難道說德國人或者大明人就不會找我了?
他們還是會千方百計的找我,如果他們真的找到南美去。我們就完蛋了,法蘭西連最後一個落腳點都沒有了。
還不如我留下,為了帝國扛下所有的一切。
去吧繆拉,我知道你能行。照顧好約瑟芬,照顧好我的孩子們。
或許大明人不會殺我,他們只是想把我囚禁起來而已。」拿破侖喝干了杯里的威士忌,一坐到了沙發上眼神落寞呆滯。
「不,皇帝陛下,這不行。您和我一起走!」繆拉發狂一樣的踢倒了凳子。
「別傻了繆拉,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組織一下,一個星期之後就走。
做的必須秘密一點兒,去南美的人都是要心向我們法蘭西的。
法蘭西的未來,就靠你了!」
「皇帝陛下!」
就在拿破侖托孤的時候,法軍正在與德軍在梅斯激戰。
梅斯作為洛林重鎮,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四戰之地,必然多堡壘。
邊境地區,尤其是德法兩國對峙的邊境地區,防御工事怎麼可能少得了。梅斯就是這樣一座要塞型城市!
這些工事可不是拿破侖建造的,而是從中世紀開始層層累疊上去的。
在這里,你既可以看到巨石建造的城堡,又可以看到滑膛槍炮時代的稜堡。
還可以看到,工業時代半埋式炮塔。
摩澤爾河靜靜的在大地上流淌,將梅斯城一分為二。摩澤爾河,也就成了梅斯的天然護城河。
依靠這道天險,法國守軍已經抵抗了德軍十天了。
十天來,德軍數次渡河都被法軍打得傷亡慘重。
摩澤爾河東西兩岸的岸邊,留下了許多德軍尸體。
作為防守的一方,法軍可算是以逸待勞。河邊枯黃的蘆葦里面,隱藏著一挺挺的馬克沁機槍。
都是老兵了,自然知道馬克沁怎麼打最為有效。
槍管抬高之後,呈拋物線散射攻擊。
子彈從天上往下砸,就算你是銅皮鐵骨也得被打成馬蜂窩。
德軍很明顯急切的想要拿下梅斯,因為只要拿下梅斯,前方就沒有法國人的堅固堡壘。
下一次遇到這樣堅決的抵抗,估計會是巴黎。
不過德國人很懷疑浪漫法國人保衛巴黎的決心!
華沙的前車之鑒擺在那里,雖然華沙最後還是投降了。可夕日繁華的華沙城,幾乎被夷為平地。
華沙人口損失了百分之六十,剩下的人也有好多傷員。
這座東歐的璀璨明珠,算是徹底毀掉了。
那個時候,法國人還曾經給華沙人打氣,在精神上支持了華沙人。
可現在風水輪流轉,他們估計沒有死守巴黎,最後把巴黎這座歐洲之都變成廢墟的勇氣。
似乎是受到了上級的壓力,德軍的炮彈不停點兒的往下砸,炮擊整整持續了三十六個小時。
內伊待在摩澤爾河西岸的指揮所里面,不時感受到大地的震顫。
一定是一百二十毫米以上口徑的火炮,不然絕對沒有這個威力。
內伊非常擔心,自己的部隊會被重炮轟垮。
第一軍是他一手創建起來的部隊,曾經跟隨著拿破侖南征北戰。
性格暴烈的內伊,能夠叫得出這支部隊每一個軍官的名字。
在俄羅斯損失慘重,最後卻又不得不退回到法國國內。
內伊的第一軍,從哈爾科夫撤回來之後,就是一路向西。然後在梅斯進行休整!
原本打算休整兩個月時間,內伊已經離開部隊,回到自己在巴黎的家里面,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卻沒有想到,這才一個多月時間。德國人就反水了,他們襲擊了撤退中的法軍,造成了法軍重大傷亡。
僅僅是在奧地利,被德軍埋伏擊殺的法軍就高達兩萬人。
如果加上在德國境內的傷亡數量,還沒開戰法國人至少損失了三萬人。
這是從烏克蘭基輔撤出來的最後一支部隊!
法國人非常慶幸,自己有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如果法國人再晚撤一個星期,大部分法軍就會被德軍堵在回程的路上。
到了那個時候,可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
炮聲仍舊在不停的響,內伊手里拿著電話,一個勁兒的要前方要塞的守軍。
頂在最前面的,是法國第一軍最能打的團。皇家禁衛槍騎兵團!
雖然名字叫做槍騎兵,可這支部隊已經沒什麼馬了。
唯一的一些馬,還是馱大炮的。
這些日子,他們躲在戰壕里面,整人忍受著上面炮彈的爆炸。
都是老兵油子,他們並不擔心自己的陣地。
這個陣地從八百年前就開始修了,滑膛槍橫行的年代又增加了稜堡。
所謂的稜堡,就是在城外修一個土坡或者石頭坡。
士兵們在進攻的時候,需要人為的仰攻。這樣,就得把自己的腦袋和上半身露出來。
法國士兵待在掩體里面,可以輕易射殺那些冒冒失失沖出來的德軍。
摩澤爾河邊上,就有這樣一座稜堡。他俯瞰著摩澤爾河兩岸,控制著摩澤爾河上下游,足足有兩公里長的河段。
稜堡上不但有馬克沁機槍,甚至還有一個迫擊炮排,負責對德軍進行火力壓制。
這幾天,德軍渡河都會遭到稜堡上守軍的射擊。
也正是迫擊炮加馬克沁的模式,讓德軍進攻了十天,仍舊悻悻無功而返。
當然,作為防守一方的稜堡,自然也遭受到了德軍炮火的重點照顧。
城堡的圍牆邊上,那些漂亮的箭垛已經不見了。整個城牆好像老太太的牙一樣參差不齊!
炮彈一發接著一發的在城堡的城牆上爆炸,即便是巨大的青石也經受不住這樣的狂轟亂炸。
誰知道發瘋,且炮彈闊綽的德國人要炮擊到什麼時候。
上一次戰爭的時候,雙方曾經有過炮兵互毆一個星期這樣的盛景。
那個星期里面,法軍和英軍發射了一百九十萬發炮彈。
而德軍發射出去的炮彈數量,是英法聯軍的一倍半!
也正是因為如此,德國最後才因為財政的崩潰而投降。
很難想象,德國這樣一個國家。法蘭西只是把人家打殘了,並且警告人家要虛心賠禮道歉,兼裁撤軍隊到只有十萬人。
幸好,腓特烈和俾斯麥想了一個好點子。
德意志的十萬陸軍,成了十萬人的軍官訓練團。這里幾乎沒有多少士兵,全都是軍官。
當法國人提出,要和普魯士聯盟,一起去東歐打大明人的時候。
普魯士只用了幾個月時間,就把十萬軍官訓練團,擴編成了擁有百萬大軍的普魯士軍隊。
「喂,前線怎麼樣,德軍進攻了沒有。」內伊的電話,終于要通了前線。
「元帥大人,德國人的炮彈打得很凶。您听听,幾乎每一分鐘都有幾發炮彈砸下來。」
「傷亡怎麼樣?」內伊听到听筒那邊傳來隆隆的炮聲,心里無比的焦急。
他知道,這個時候部隊不能輕易調動。不然,真正的仗還沒打起來,不少人就得被這炮火給帶走。
「元帥閣下,我們的士兵都躲在掩體里面,德軍炮擊帶給我們的傷亡很小。除了前面傷亡了幾個觀察哨之外,沒有更大的傷亡了。」
「沒有傷亡就好!我會派人去支援你們的!」內伊听到前方傳回來消息,傷亡不大,而且士兵們都躲避進了掩體之後,心放下了不少。
自己這里算是頂住了,可自己左右翼傳來的消息並不咋地。
昨天,自己左右翼的陣地都丟了不少。雙方已經呈現犬牙交錯,交織在了一起。
如果左右翼頂不住的話,自己的主陣地很可能就會被包圍。
一想到左右翼,內伊就想跳起來罵娘。
佛朗索瓦和亞歷山大,在俄國的時候就畏戰怯戰。戰場上,只要看到明軍的坦克就會立刻潰散。
不過也正因為他們跑得快, 所以部隊傷亡也少一些。不像內伊的第一軍,回法國之前戰損已經超過了三成。
回國剛剛一個月,兵源根們沒有補齊。現在就被拉到梅斯陣地上,和德國人死磕。
而左右翼的這兩個人,似乎是在俄羅斯逃跑逃出癮頭來了。打不過大明人,難道還打不過德國人?
想了半天,內伊又打電話給炮兵陣地。
「喂,我是內伊元帥。
我們的炮兵陣地需要隱藏,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炮還擊。听明白了嗎?」
內伊對著話筒狂吼!
法軍不與德軍炮戰,那是因為法軍的彈藥快要供給不上了。
從俄羅斯大撤退的時候,不但損失了很多輜重,也損失了拉輜重的夏爾馬。
沒有了夏爾馬,法國人只能用牛車。可牛車雖然能拉,但卻也足夠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