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顧津唯自己都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在直升機上時，他也只是覺得頭暈目眩，受傷的地方有些隱隱作痛，但都能在自己的承受範圍之內。
可是下了直升機，當被太陽直射到的剎那，周圍的光芒便是一點一點的從眼前消失了。
他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被太陽晃花了眼，下意識的抬起手揉了揉雙眼。
待再次睜開眼時，眼前已經沒有了半點色彩，霧蒙蒙一片，不算全黑，但也是什麼都看不清。
這種情況偶爾會發生，但頂多幾秒過後就會恢復過來。
顧津唯起初還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保持著冷靜跟在沈雲初身後。
可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想錯了，後腦勺一跳一跳的疼，疼痛甚至還有蔓延的趨勢，而更可怕的是光明並沒有在短暫的幾秒過後恢復。
他眼前的光影還是那般模糊，而且他有種不祥預感，不僅是看不清，甚至在慢慢的變成黑幕。
那僅存的一點光影，也變得無影無蹤了。
沈雲初注意到身後沒有跟上來的男人，回了回頭，見他呆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想什麼很嚴肅的問題。
「顧先生？」沈雲初等了片刻，他依舊巋然不動。
顧津唯被她輕喚一聲回過了神，本能的抬起頭，他的雙眼是沒有聚焦的，只要仔細一瞧，就能發現他雙目呆滯，像是失了魂那般空洞。
沈雲初發現了什麼詭異之處，她刻意的控制著腳步聲，盡量不發生一點聲響。
直到與他保持僅一步的距離後，她顫巍巍的抬起手，試探性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忽地，顧津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嘴角輕揚，明顯帶著一絲玩味的笑，「顧太太這是做什麼？」
這是沈雲初第一次惡作劇被人發現，但心里卻是說不出來的開心，仿佛那口憋悶在心里的氣舒展開了，她莫名的感受到輕松和愉快。
她道︰「顧先生怎麼不走了？是還頭暈嗎？」
顧津唯莞爾，「不是，就是想再看一會兒。」
沈雲初站在他身旁，順著他的抬頭所看的方向看過去。
就幾座山，有什麼好看的？
顧津唯好像是看夠了，溫柔的握上她的小手，「我們回去吧。」
沈雲初愣了愣，詫異道︰「就這麼回去了？」
顧津唯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嗯。」
「不是，還有第三件事呢？」沈雲初提醒道，「導演組安排的是情侶間要做的三件事，我們這樣中途離開，算不算沒有完成任務？」
顧津唯笑了笑，「應該不算吧，畢竟是特殊情況。」
沈雲初想了想他剛剛的狀態，下飛機緩了這麼久，他的臉色依舊還有些病態的蒼白，如果再堅持直播，可能等下真的要去醫院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車。
沈雲初時刻的注意著他的情況，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天的顧津唯有些不對勁。
她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但潛意識里就是看出了他的某些異樣。
動作和神態，都有些在強忍的感覺。
沈雲初不放心的湊到他面前。
顧津唯嗅到了那熟悉的茉莉花香，隨著她的靠近，味道愈發濃郁。
沈雲初忽閃著兩顆又大又圓的眼楮，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的眉眼。
顧津唯捧著她的小臉，臉上依舊掛著雲淡風輕的微笑，「怎麼了？」
沈雲初道︰「顧先生，你有些不對勁。」
「我哪里不對勁了？」顧津唯明知故問。
沈雲初抿了抿嘴，嘗試著把自己以為的那些不妥之處說出來，她道︰「平日里你都喜歡強撐，如果不是真的很不舒服，你絕對不會主動告訴我暫停拍攝。」
「我這樣子入鏡更不妥。」顧津唯如實道。
沈雲初反反復復的打量著他的面容，除了面上血色淺淡，她還是看不出別的問題。
顧津唯輕嘆一口氣。
沈雲初听著那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聲，心里一慌，忙道︰「怎麼了？是又頭疼了？」
顧津唯被她這一驚一炸的樣子逗樂了，掩嘴笑了起來。
沈雲初沒有得到回復，越發焦灼，「顧先生，我們是夫妻，你有什麼事能不能不要瞞著我，我是你的妻子，理所應當要跟你一起分享所有問題。」
「好，我不會對顧太太有半分隱瞞的。」顧津唯保證道。
「在醫院里的時候你就是這麼說的，可是你現在是怎麼做的？」沈雲初覺得這男人的話十句里有七八句都不可全信。
他就像是把自己當成了那種三四歲的懵懂小童，始終月兌離不了他的保護圈。
顧津唯更是用力的攥著她的小手，「其實是很不舒服。」
沈雲初听著這話眉心都皺成了死結。
忽然一只手觸踫到自己的額角，顧津唯的指月復很是冰涼，在觸踫到自己皮膚的剎那，沈雲初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顧津唯道︰「瞧瞧我還什麼都沒有說，你就這麼著急上火了，你要我怎麼和你分享更大的問題？」
沈雲初听著這話，心髒都劇烈的抽了一下。
更大的問題？
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像沒有自己預想中的那麼了不起。
顧津唯攬著她的身子靠在自己懷里，指尖溫柔的摩挲著她的後腦勺。
沈雲初小心翼翼道︰「顧先生，你怎麼了？你可以說的，我能承受的。」
顧津唯閉了閉眼，躊躇再三之後還是如實交代，「我有點看不清。」
沈雲初條件反射性的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
她很早就發現了他眼神的不對勁，可是她卻像是在自我保護那般，她主動忽略了自己最害怕的這個結果，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象他的眼楮是不是出了問題。
顧津唯扣著她的手，察覺到她身體在發抖，輕聲安撫道︰「就只是一剎那，現在沒事了。」
沈雲初不願意相信，抬起手比了比手勢，「這是幾？」
顧津唯被她這小孩子的游戲逗樂了，忍俊不禁道︰「小初，我能看到。」
「那你告訴我，這是幾？」沈雲初加重語氣。
車廂里，忽然安靜了下來。
沈雲初眼眶泛紅，強忍著哭意，「看不到是嗎？」
顧津唯張了張嘴，平日里口若懸河的顧大總裁竟然也有語塞的時候，如果不是真的應答不上來，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他不需要這麼拙劣的想要轉移這個話題。
他真的是看不見了。
顧津唯一把將已經徹底慌亂的丫頭抱進懷里，靠在她耳側，輕聲細語的安撫著，「可能是剛剛直升機里噪音太嚴重了，只是一時的不適應，過會兒就好了。」
「小付，去醫院。」沈雲初轉過身朝著駕駛位喊了一聲。
她盡可能的保持著面上的鎮定，可是哽咽的語氣完全出賣了她心里的恐慌。
顧津唯本是想要再說不需要這般興師動眾，但他知曉自己這句話一出口必然是被當眾駁回。
後排的兩名跟拍老師見此一幕，心里不由得咯 了兩下，他們雖然沒有听見兩人剛剛在交談什麼，但見雲初老師這般生氣的喊著要去醫院，想必事態並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麼簡單。
這才復播第一天，不會今天過後，又要停播了吧。
李成得知二人去了醫院之後，這下徹底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獨自焦灼的走了兩圈之後，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坐上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