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南蠻王的話,李飛沒有半句廢話,立馬安排開來。
他從腰間書袋中取出書中仙所化書籍,將書中仙喚了出來。
「逍遙月如,你們帶著如玉和書中仙,以枯木逢春術為受傷的族民療傷,我和靈兒先去神像那看看。」
「好。」
當下李逍遙和林月如,在蓋羅嬌阿奴的帶領下,往傷員所在行去。
李飛肩上的顏如玉也飛身而起,與書中仙一起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四個修煉的都是五靈天仙訣,自然都懂得枯木逢春術。
李飛和趙靈兒,則是來到玉階和欄桿圍著的神像前。
已經知道神像身份的趙靈兒,霎時間淚如雨下,在神像前跪倒,泣道︰「娘,孩兒來看您了。」
望著母親所化神像,趙靈兒有太多的話想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自從十年前一別,母親的溫柔,竟已成為模糊的記憶。
便在此時,神像周身泛出一層淡淡的青光。
隨著光華流轉,雖然還是一尊沒有任何神情的塑像,其雙眼卻變得靈動起來。
趙靈兒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母親正在注視著她。
「靈兒,我的孩子, 這一路走來,苦了你了。」
神像中傳出的溫柔話音, 似乎是真實的, 又似乎只是夢中一般虛幻。
「娘。」趙靈兒顫聲喚著, 眼中淚水更加洶涌,大顆大顆的滴落下地。
林青兒溫柔的望著她, 聲音輕柔的道︰「好孩子,你能夠回到大理,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和苦難。」
「為娘最感到欣慰的是, 你身邊總算有一位能寬容你、愛護你的丈夫,還有一個對你關愛有加的大哥,你比娘幸運。」
上次李逍遙與林青兒會面, 他自然說起過身邊發生的事,是以林青兒知道李飛的存在。
趙靈兒膝行上前抱住神像,痛哭道︰「娘, 你為何會變成這樣?不能再抱著我, 像從前那樣跟我說話。」
林青兒的聲音里充滿了哀傷,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強留一縷真靈在世間, 只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靈兒,這已是強求的幸福, 你該珍惜滿足。」
「希望你能繼承為娘最後的心願, 用愛來化解兩族之間的仇恨, 這是你做得到,也應該做到的。」
「娘雖不能在人世間與你團聚,但是娘在天上, 也會默默為你祝福。」
她說到這, 李飛忍不住上前兩步,溫言道︰「青兒, 你大可不必如此悲觀, 你不僅可以跟靈兒團聚, 還能一直陪著她,直到永遠。」
林青兒看向李飛, 柔聲道︰「你就是逍遙說的, 那位我族先祖吧?」
「不錯。」李飛釋放出了自己一身氣息。
林青兒欣慰的道︰「原本我還有些不敢相信,可你身上的氣息, 讓我再無疑慮, 靈兒有你照顧,我也能放心了。」
李飛苦笑搖頭道︰「看來你還是不相信, 我可以救你。」
林青兒嘆道︰「我的肉身元神,都已經不復存在,如今也只剩下這一縷即將消散的真靈,如何能救?」
李飛搖頭道︰「你雖也是女媧後裔,可對女媧娘娘的大能大力,卻完全不夠了解。」
「女媧娘娘能從無到有,捏土造人,賜予人生命靈智,你還保留有一縷真靈,救活你總比捏土造人簡單。」
林青兒澀聲道︰「可是我們這些後裔,終歸不是女媧娘娘,又哪有女媧娘娘的大能大力?」
李飛肅然道︰「你沒有,我有。」
「女媧娘娘的一切能力我都有,只是欠缺足夠的靈力,所以我需要你把聖靈珠交給我。」
「聖靈珠在你或靈兒手中,只是一件強大的聖器,可在我手中,卻能發揮出改天換地的威能。」
林青兒听他這樣說,心里也不免有了幾分希望。
也對,他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女媧族裔,本就比她們強了太多。
她不再遲疑,石像上泛起燦若星光的光芒,一顆絢麗的彩珠從石像之中飛了出來,落入李飛掌心。
李飛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暗自欣喜,聖靈珠, 終于到手了。
只是這聖靈珠中蘊含的靈氣,實在太過龐大,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煉化。
如今南詔的局勢, 儼然已是最危急的時刻,沒有給他先去煉化聖靈珠的時間。
既如此, 就先解決問題,再慢慢閉關煉化吧!
想到此,李飛對趙靈兒道︰「靈兒,你先過來。」
趙靈兒爬起身,跑到了李飛身後。
李飛上前幾步,腦後浮現出七色神光,隨後其他六色黯淡下去,只留下瑩白色。
他將聖靈珠握在手中,雙手合攏,十指結了個繁復的手印,對著石像一送,一道瑩白靈光瞬間籠罩了石像。
時間法則立時高速運作開來,林青兒身上的時間,以幾秒鐘一天的速度開始倒流。
但表面上,石像卻沒有半點變化。
一個多時辰後,李逍遙他們已經救治完受傷的白苗族人,紛紛來到神像這邊。
南蠻王、蓋羅嬌、石長老、阿奴等人也都聚了過來,趙靈兒連忙走下玉階,攔住了眾人,以免他們打攪到李飛。
看著面前這一幕,南蠻王滿頭霧水的對趙靈兒問道︰「公主殿下,李公子這是在干什麼?」
趙靈兒小聲道︰「大哥在救我娘。」
「你娘?」南蠻王愣了愣,當她意識到趙靈兒所言的涵義後,不由大吃一驚,「你是說,這女媧娘娘神像……」
趙靈兒點點頭,道︰「不錯,神像是我娘所化,大哥在施法讓娘恢復過來。」
李飛開口道︰「靈兒,你娘要徹底恢復過來,大約需要三個多時辰,你們大家先去休息一下吧!」
林青兒化作石像已將近十一年,以現在的速度,時間要倒流到十一年前,需要大概六個多小時。
趙靈兒眼眶中又涌現出水霧,哽咽道︰「我不累,我就在這陪著你,娘復活過來後,我要第一時間抱抱她。」
李飛聞言輕輕一嘆,明白她的心態,柔聲道︰「那好吧!」
蓋羅嬌失神的看著神像,喃喃道︰「神像是巫後娘娘,這……這怎麼可能呢?」
李逍遙道︰「沒什麼不可能,諸位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可以告訴你們。」
眾人都沒有選擇去休息,而是留在這里,听李逍遙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反正李飛既然可以開口說話,就表示他不怕受到打擾,他們都想親眼看到巫後娘娘復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因為李飛明確的說出了所需時間,是以眾人都沒有急躁。
究竟如何,時辰一到自然便會見分曉。
然而便在三個時辰將至之時,意外出現,神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囂聲。
「快,白苗余孽全都躲在這里,給我圍起來。」
「終于找到了,白苗的賊子們,快快出來受死。」
南蠻王等人臉色大變,神殿中的白苗族民們也騷亂起來,絕望的情緒充斥在大殿之中。
李飛見此沉聲道︰「靈兒,你出去亮明身份,盡量阻止黑苗動手,爭取半個時辰時間。」
「如果這些黑苗冥頑不靈,非要一意孤行,逍遙月如,殺無赦。」
李逍遙和林月如痛快的應道︰「明白。」
石長老卻是大急,連忙道︰「不能殺,他們都是我的族人啊!」
蓋羅嬌沒好氣的道︰「你搞清楚,是他們要殺我們,我們是自保。」
她和南蠻王對李飛的命令倒是十分贊同,乃至于擁護。
黑苗驅使魔獸攻破大理,還殘忍的進行屠城,她們早已恨透了黑苗,巴不得殺光他們。
趙靈兒沒有理會他們的爭執,徑自快步向著大殿門口行去,李逍遙和林月如、石長老連忙跟上,書中仙和顏如玉也緊隨其後。
南蠻王見狀吩咐道︰「蓋羅嬌阿奴,你們跟著去,一定要保護好公主,唐鈺,跟我去組織族民,準備戰斗。」
「是。」
出得神殿,果見殿外已被大批黑苗戰士包圍。
一名黑苗將軍見到出來的一行人,目光投向蓋羅嬌,冷笑道︰「蓋羅嬌,你這魔女總算出來了,你對抗不了教主的,馬上投降吧!」
蓋羅嬌瞪眼怒道︰「想擒我,沒那麼容易。」
谷石長老焦急的道︰「赫圖,你非要兩族血流成河不可嗎?」
赫圖怒斥道︰「住口,你這個叛徒沒資格說話,眾將士听命,給我……」
不待他話說完,趙靈兒立即開口喝道︰「住手。」
她這一聲呼喝凜然有威,令赫圖怔了一怔,一個「殺」字便沒能出口。
趙靈兒上前幾步,走出眾人的保護圈,看著赫圖道︰「赫圖將軍,你不認得我了嗎?」
赫圖看清趙靈兒的形貌,不由大驚失色,退了一步,驚疑不定的道︰「你……你是……巫後娘娘?」
趙靈兒緩緩搖搖頭,道︰「我是巫後的女兒,也是南詔的公主。」
郝圖當年也是見過林青兒和趙靈兒的。
在發生驚變那一年,雖然眾人被迫與巫後劃清界線,可是巫後在眾人心中,其實也都還存留著慈愛的印象。
只是苦于拜月教眾到處宣揚,舉發同情巫後的人為亂黨,不是處以極刑就是囚禁,因此人人痛罵妖後以自保。
時間過去這麼久,巫王下令找回公主繼承王位,哪怕黑苗族人背棄了巫後,但對于趙靈兒這個公主,黑苗族人便只有敬意了。
郝圖忙高舉手臂,喝道︰「大家退下,不得冒犯公主。」
待黑苗戰士刀入鞘,箭下弦,他才轉頭對趙靈兒道︰「請公主隨末將回南紹,切勿與亂黨為伍。」
趙靈兒搖搖頭,道︰「赫圖將軍,南詔我一定會回去,但不是現在。」
「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此事關系到能否解救南詔的旱災,請你務必再給我半個時辰時間。」
郝圖聞言渾身一震,猶疑的道︰「南詔九年不雨,連教主也沒法子,公主如何解救?」
趙靈兒篤定的道︰「我自有我的辦法,赫圖將軍,我不為難你,只需要你給我半個時辰時間,究竟能不能成,你很快就能看到。」
「這……」
赫圖心下暗自琢磨,反正如今已經找到白苗族的老巢,只消包圍此地,不怕他們逃掉。
想到此,他頷首道︰「好,末將等公主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後依然無果,便請公主與末將返回南詔。」
趙靈兒頷首道︰「好,一言為定。」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快步進了神殿,蓋羅嬌對赫圖冷哼一聲,也跟著重新走了進去。
但一眾白苗戰士,還是死守在門口,一旦事有不諧,他們也只能拼死一戰。
一行人回到石像所在,李飛問道︰「情況如何?」
趙靈兒道︰「我已說服他們等候半個時辰。」
李飛道︰「好,再有一炷香的功夫,青兒便能恢復,到時我便立刻施法降雨。」
听聞他此言,蓋羅嬌和阿奴紛紛松了口氣,趙靈兒則是激動不已,她走到李飛身後,一動不動的盯著石像。
一炷香的時間便是半個小時,可這最後半個小時,對趙靈兒來說卻尤其顯得漫長。
南蠻王等人听聞趙靈兒順利爭取到半個時辰,也紛紛趕了過來,靜候最後的時刻到來。
隨著時間過去,原本一直毫無動靜,就好像李飛是在做無用功的石像,終于有了變化。
石像的青灰色迅速消退,整座石像頃刻間變得鮮活。
一身藍紫色衣裙,背後披著鮮紅的聖靈披風,手執青綠色天蛇杖,頭上是赤紅的頭發,則是青鱗覆蓋的蛇尾。
最重要的是,那張與趙靈兒有著九分相似的俏臉,無不在說明一件事。
白苗族大祭司,南詔國巫後娘娘……回來了。
南蠻王捂住了嘴巴,眼中有淚花在凝聚,激動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趙靈兒胸脯開始急速起伏,淚珠大顆大顆滴落。
終于,林青兒的頭發恢復烏黑,蛇尾迅速縮回衣裙之內,化作雙腿,一雙白女敕縴細的秀足出現在裙擺之下。
李飛神念一動,一雙精美的繡鞋憑空出現在林青兒腳上,她這才緩緩飄落下地。
李飛手中與腦後的瑩白神光消失,林青兒緩緩睜開雙眼,打量了一番自身,又驚又喜的看向李飛,顫聲道︰「你……你真的做到了。」
李飛展顏一笑,道︰「幸不辱命。」
「娘。」趙靈兒忍不住一聲嬌呼,淚奔著撲進了林青兒的懷抱,泣不成聲。
林青兒將天蛇杖插在地上,雙手緊緊擁住女兒,母女倆抱頭痛哭。
李逍遙和林月如也是眼眶泛紅,水汽模糊了雙眼。
顏如玉飄落到李飛肩上,聲音哽咽的道︰「她們終于母女團聚,真好。」
李飛滿臉欣慰的點了點頭,柔聲道︰「這次團聚,她們永遠不會再分開,從今往後,女媧族的永遠,便是真正的永恆。」
听到李飛的話,母女倆的哭聲漸漸止息。
林青兒平復了一下情緒,拍拍女兒的背,輕柔的道︰「好了靈兒,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不哭了,以後娘會一直陪著你。」
「嗯。」
趙靈兒終于從母親的懷中起身,林青兒牽著她的手,走到李飛面前,感激的看著他道︰「謝謝你。」
李飛微笑道︰「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
林青兒抿嘴一笑,問道︰「我該怎麼稱呼你?」
李飛道︰「叫我阿飛即可。」
南蠻王走到李飛身側,看著林青兒顫聲道︰「巫後娘娘,你……你……」
林青兒微笑著看向南蠻王,道︰「阿蠻,這些年辛苦你了。」
南蠻王淚流滿面的道︰「我不辛苦,直到今天我們才知道,你為南詔作出了多大的犧牲。」
林青兒忍不住上前抱了抱她,安慰道︰「不要哭,那些苦難都已經過去,以後我們的族民,一定會過上幸福的日子。」
南蠻王重重的點點頭。
石長老、蓋羅嬌、阿奴、唐鈺,以及一眾白苗族人,紛紛跪倒在地,齊道︰「拜見巫後娘娘。」
林青兒連忙道︰「大家快起來。」
待眾人起身之後,林青兒對李飛道︰「阿飛,請你施法降雨,解救南詔子民吧!」
李飛欣然道︰「沒問題。」
他轉過身來,腦後再度浮現出七色神光,只不過這次是水藍色神光大盛,其他神光隱沒。
他抬手朝天打出一道藍色神光,那神光穿過神殿的穹頂,飛上高空。
事實上在掌控天道之後,他要降雨根本無須任何手段,只需神念一動即可做到。
此刻這些動作,自然是做給眾人看的。
打出這道神光後,李飛對眾人道︰「走吧,去神殿外,大雨很快就會降下。」
眾人興高采烈的跟著他往神殿外行去,尚未到達門口,便發現光線暗了下來,可以听到天上響起隆隆雷聲。
神殿之外,眾黑苗族人難以置信的仰望著天空。
就在李飛剛剛打出那道神光之後,晴朗的天空霎時間風起雲涌,很快就被烏雲所覆蓋。
伴隨著聲聲雷鳴,豆大的雨水嘩嘩灑落下來。
所有黑苗戰士都愣在當場,幾乎不敢相信,這打在臉上都會疼的大雨,就這樣真實的落了下來。
整個南詔境內,同一時間下起了大雨。
龜裂的土地重新合起,連成一片,被雨水滋潤的大地,出現了泥土的光澤。
雨水匯聚江河,歡暢的奔騰著,即將干涸的永安江與洱海水位迅速上漲。
躲在神殿內的白苗戰士與百姓們,全都奔出了大殿。
他們忘了自身的安危,忘了黑苗軍隊在一旁虎視眈眈,在雨中大叫大跳著,又哭又笑。
喜悅的淚水和雨水融在一起,滑入這片辛酸的土地中。
黑苗戰士們望天目瞪口呆一陣後,紛紛扔掉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張開雙臂像要接住這傾盆之雨。
一時之間,除了響亮的雨落之聲,就是人們的狂喜歡呼,或是無意義的嚎叫。
叫聲與笑聲交織成一片,也分不清是黑苗的,還是白苗的。
「這是神跡,這是神跡啊!」
「女媧娘娘顯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