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神主,死女招活婿,冥婚。
大凶大厲。
或許是神兵曉將神主手中的染血手帕當成了武器,故而是連帶著有了反應。這近距離內身披嫁衣的干尸新娘就在一旁,似乎空氣都陰冷了數分,恐怖的氛圍一下子拉滿,實屬是給顧盼明帶來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然而還沒有完的是……
當這個叫徐唱的陽光少年帶著那鬼新娘過來的時候,顧盼明分明瞧見了從羅上華的影子中,一閃而過的探出來了一雙手,一雙紙人的手。
那雙手除了材質,其他的和羅上華的一模一樣。
影代?畫皮?
雖然不是神話志怪科的研究員,但古文化研究所里各科內容本就分的不是那麼明顯,對于一些有關于志怪里的妖魔鬼怪手段,他也算是知曉一些。這種妖魔代替一個人,或者偽裝成人的手段,從某種意義來說,比看不見的妖魔跟在身邊更加滲人。
俱樂部里,大概率有一些人就這樣被悄無聲息的替換了。
妖魔之間並非融洽。
紙人和鬼新娘在相距一定距離後,都擾動氣機,隱約有相互提防的敵意。因為顧盼明沒有擾動外界的先天之,兩妖魔這個時候都忽略掉了這個人類,而忍耐著心中那股不適,感受了一下它們的氣息,隨即心中有些古怪。
‘這人,不會是撿了那紅包吧?’
顧盼明眼里有些不忍,不管是羅上華還是徐唱,都是被妖魔盯上的倒霉鬼。
而他們的下場,想必不會好到哪里去。
運氣好一點可能還能留下一條命,最多像張斷玨一樣天煞孤星,親朋好友遭難。運氣差一點的話,避難都市總有人莫名其妙失蹤,或者被頂替了身份。而自己,別說幫忙了,如果暴露出已經察覺真相的端倪,可能自身都難保。
顧盼明這邊沒有多浪費時間,隨意點頭認答應其他兩人跟著自己一起練習的請求,便是拎著自己的裝備打道回府了。
休息日的一天,收獲不少,得好好清點。
走出俱樂部的顧盼明望著已經西斜的陽光,忍不住是眯起了眼楮,然後摘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邁開了步子朝家走去。
避難都市的居民生活普遍還算可以。
不用像近古時代一樣考慮醫療教育養老還有房子的問題,基本上都是避難都市政府一手包辦,居民努力工作就對了。這周末的放假時光,顧盼明耳邊盡是沾滿了人間煙火的歡聲笑語。
雖然說,工業能退步,電子游戲消失,不過人民群眾的精神活動並不少。到了這個時間段,天還沒黑的這兩三個小時,呼朋引伴來玩桌游,或者是打牌下棋,亦或者跳跳交際舞,唱下戲都是很常見的。
一個人悶頭走在其中的顧盼明,倒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只不過得到了劍主印後,慢慢的就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無憂無慮的融入尋常人中了,騙別人容易騙自己難。
‘劍主印給了我三門法訣,搭配身神命圖,都是以英玄為起始開端。今晚我就抓緊時間選取法決正式入門,另外,羅上華那邊的訂制的劍,要過一周才能送過來,這段時間里我先把法訣中對應的道藏名詞翻譯過來吧。’
正思索著,顧盼明忽然間見到一個人正在慌張的跑在路上。
他神情驚悚,滿臉絕望,穿著的是醫療所精神病院的服裝,目光掃視四周都帶著一股濃濃的驚駭悲痛。四周的人見到一個瘋子在路上亂竄,紛紛是避開了他,議論紛紛間都帶著一股看熱鬧的心思。
這個人,不是李想麼?
顧盼明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朝他那走去。
很快,癲狂中的李想就被幾個穿著醫療所制服的人給壓在了地上。他止不住的掙扎著,絲毫不顧自己的臉被水泥地磨得滿臉是血,一雙眼楮里充滿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復雜情緒。
「滾,滾,你們都想害我,離我遠點,滾啊!!」
「抓住他,別讓他再逃了!」
領頭的醫療人員眉頭緊皺,對于這號病人的不听話顯得很是無奈生氣。
「救我,救我……他,我認識你,你是顧,顧盼明!快救我,誰都把我忘了,當我真的認識你,求求你,我不想回那個鬼地方了,救救我!別壓著我,他他,就是他,他肯定知道我是誰!」
絕望的向四周發出了求救的目光,忽然間李想望著一旁的少年,臉上露出狂喜的神情。
「嗯?」
領頭的醫療人員聞言,皺著眉頭打量起顧盼明,注意到他身上的古文化研究所的身份徽章,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這位研究員,你認識他嗎?他叫什麼名字?這個人很奇怪,不知道是誰送到我們醫療所精神科的,好像是黑戶,連他的身份信息都沒有,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記憶嚴重錯亂。」
顧盼明下意識就想說他叫李想。
然而一瞬間留意到醫療人員中有一個人始終不抬頭,膚色死白,指甲發黑,四周的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約而同的將視線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這讓他把話含在了嘴中。明明是悶熱的盛夏傍晚,顧盼明卻覺得如置冰窖,冷意止不住的從腳底竄起,爬到脖子上幽幽吹著。
「顧盼明,快啊,快說啊,你肯定認識我,我們還一起交流過射術,我還欠你兩根弦呢!」宛如是落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李想,或者說這個被妖魔替代了身份的人,他真的想知道自己叫什麼。
他想知道,他做夢都想知道,他不想自己和一個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的白紙一樣,過去都沒有了,和一個瘋子一樣!
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在眼前,他就算是死也要問清楚。
面對著惡鬼般面目猙獰,又滿含希望,甚至是有些可憐的李想,顧盼明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他。
「我……」
顧盼明有些微微的遲疑,隨即是歪了一下腦袋搖頭道。
「我不認識你,輸我兩根弦的人確實有,他叫宋時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