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也就是鑄道基,道基就是身體,是先天道體,本質上是將調整為與共存的結構,在這期間有不同的築基法對應著不同的修真者的傾向。
太上飲劫歌的築基法,在于一個字,刮。
刮的是命,催的是。
練氣期之精要,便是在那崩解五行上。
尋常玄門法決,內外五行,講究平衡,五髒六腑輪轉不休,無偏無倚,心火燒腎水,赤龍搏白虎,脾采黃芽,肺鼓金風,肝供青材,無論采養,皆立于平衡之上。飲劫歌拆分五行!拋棄循環!
引肺氣入膽,膽主決斷,化為堵塞,破毀五髒輪轉,將本來流動的,淤在肺腑。如累高台,積深水,直至不可不發,不得不發。
也就是說,此法築基,其立意之深刻,求道之決然,皆是勇絕于人,比尋常劍修的過剛易折還要更勝三分。自然,飲劫歌所築的道基要更為精絕,首先是一身被劍打磨得完美無瑕的冰肌玉骨,劫酒填補後可稱之其如天人化生。
因為飲劫歌所成就的道基,是完美契合自身劍之先天結構,而這也是命圖劫波浣劍錄的基礎。
先天之內外循環源源不斷,便可以不再單純依賴體內之來施展出法術神通。能夠憑空施法,合理使用材料和各種手段,甚至利用天氣,地形等等,都能放大道術神通的威力。
尋常人不畏死圍殺已經奈何不了築基修士,誕生神識,心血來潮,六感具現,寄托身神命圖和神識外放的氣勢,雖為假卻能讓常人視為以假亂真,心景雛形誕生,放到劍修身上那便是劍意初明了。
顧盼明築基就是勤勞砍伐劫材了。
當然更快也更劍修一點的方法的就是去宰一頭築基妖魔!
他這些日子有了意風一直是加緊速度搜集劫材,為此甚至不惜去挑釁安全部門,多番于那些築基修士交手,自身也不止一次得陷入險境。
這樣大膽行徑,回報還是十分豐厚。
砍伐劫材,釀成劫酒,固化極限,一次次的叩響了生死玄關的大門,在飲酒酣睡的夢中無限次的固化著自己的極限,從最初狼狽受創到游刃有余戲耍對方,很難說在這過程中顧盼明到底于夢中死了多少次。
死得多了,不代表習慣了。
只是明白了一個理,越怕死,死得越快。飲劫歌這功法,越修離死就越近,只不過是在生死線上釘得更死罷了,這就是所有劍修的宿命。哪怕是成仙了,依然是逃不過那一道又一道的劫。
修煉至今,顧盼已經模到了大周天的圓滿界限。
耗時約莫一個月。
快嗎?
按照劍主印中流出的零碎信息,這速度只能說是天資愚鈍,前任劍主就有隨筆︰「吾曾聞丘有後生,朝得劍歌暮呼劍,一日夜連飲百廿二杯,呵劍成丸,天資越余甚多,喜而奔之,欲同飲和歌。至丘,其以眠于骸上,三呼不覺,甚憾,故拾盡方百里之劫材,大醉三日,以平余憾。」
即使是相比起剩余五個月時間的大限,這一個月的蹉跎也不能說快,但至少是有了很大的進步,現如今的他離築基只差一層窗戶紙了。
為了捅破這層窗戶紙,他專門養了一口氣在心里。
現如今也是該吐出這口氣了。
目光疏離淡漠的顧盼明推刃出鞘,一汪雪白的亮光倒映著月光橫在他的眉眼間,好似冰雪入了深潭,帶起了無邊的幽寂森冷。
「兩位,你們的劫來了。」
…………
…………
是夜,漆黑一片的避難都市較之以往要顯得更加陰森可怖,仿佛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都藏著一雙貪婪的眼楮。也不知道是雨衣劍修掀起的波浪,讓太多的妖魔不甘寂寞,亦或者是隨著大祭之日的逼近,一個個嗜血渴望的存在都躁動了起來。
這樣帶著深沉濃郁惡意的黑夜,如果不是必要,沒有一個人想外出。
哪怕是普通人。
因為普通人的本能也在警告著他們,外面不安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股惴惴之意在避難都市中彌漫,這或許和某些城外的消息有關系,據外出回來的探索隊私底下偷偷說道,疑似有叛軍盯上了避難都市。
這消息是真的嗎?
沒人清楚,只知道都市政府沒有去管這悠悠之口,讓惴惴之意緩慢發酵。
身為安全部門中不起眼的一員,平時自詡有曹魏遺風的柳永新這些日子,可以說過得十分難受。
色種惡鬼的他,因為雨衣劍修的攪和,不得不被安排了大量工作,連物色新獵物,美美吃一頓的時間都被擠壓得沒有了。要是如此也罷了,不知道為何最近他總是心神不寧,夜間也是無端的心驚肉跳,連門都不敢出只是躲在家里。
這時間一長,整個人都變得憔悴魔怔了起來。
有人要害他!
難道是鬼?
逼死過人,作惡也不少的他想起了因果報應,朝上問了問也沒有回信,一顆心不禁是更加惶恐了。
柳永新被自己的多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每到這夜里他無論如何都閉不上眼,忍不住睜大了眼楮,仿佛是要仔細瞧瞧,那往日被自己逼死的人妻少女要從哪個角落里爬出來,而偏偏眼前卻空無一物。
疑心生暗鬼。
柳永新快被自己給逼瘋了!
唯獨今夜,他感到一陣久違的輕松。
他迷迷糊糊的出了門,慘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照得他渾身發寒,可他卻無比的自在,竟然是發出了嘿嘿的痴痴笑聲。不知道走到了哪,朦朧的霧氣間有一張長椅在那,他不假思索得坐了上去,也不管另外一側有一道模糊人影端坐,放浪形骸似的靠在了長椅上,好像這一刻是如此的自在輕松。
「你可有悔意?」人影好似老友一般輕聲問道。
「後悔……後悔啥啊,我們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活著不就是為了多享受一下嗎,都這樣了,還有啥能後悔呢?」柳永新痴痴的望著月光,全然墮落狀。
「冥頑不靈。」
「雨衣劍修,你多麼自在,何嘗明白我們這些人的苦。」
「再苦,也不能拿別人的血來滋潤自己。」顧盼明緩緩推動劍鍔。「你還算有愧疚,放心,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柳永新聞言竟然是掩面而泣。
「你說,我怎麼就變成了現如今這個樣子呢,明明,我曾經也是想著……能幫一個是一個,我怎麼……!」
話音未落,撕裂布帛聲一閃而逝。
他的頭顱卻是慢慢垂落,平滑著掉在了地上,鮮血噴成了薄霧,那不甘的眼中滿是悔恨。
而顧盼明已經不在長椅一側,空氣中只留下淡淡的呢喃。
「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