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明請了假。
這曠工的一天正好是和周末雙休連在一起,他的空閑時間一下子是大大增多了起來,而短時間內為了適應築基後的變化,暫時沒有外出狩獵的他面對這空閑,倒是有些莫名的坐不住,總想去人多的地方坐著休息一下,感受一下那人間煙火的味道。
不然……
被復位的感官已經無法復原記憶中那抹殘留的詭譎超然。
可是,心里始終有一抹淡淡的驚悸。
劍修來到了人群中,听著孩童嬉戲聲,听著隔壁鄰居的吆喝下棋,听著兩小無猜的親昵,听著所有人對于未來生活的期盼,他雖依舊是少年郎,卻仿佛已經老了五十歲,一個人坐在公園的角落,從骨子里透出了淡薄的孤獨。
就在顧盼明在那里,從細微處一點點矯正自己對于軀體和先天之的控制,駕馭著神識游魚般靈活穿梭在周身百米範圍內時。
一個機靈古怪的小蘿莉瞧見了他,覺得這大哥哥莫名的好看,忍不住想靠近。
「別去打擾人家。」
她虎頭虎腦湊過來還沒幾步,就被監護模樣的育養所媽媽給打斷了。
「不是,媽媽……」小蘿莉忍不住吐了一下舌頭,辯解道。「……我只是覺得,他坐在那里,一個人很孤獨的樣子。」
「人家哪里孤獨了?」
那監護媽媽瞥了一眼悠然自得的顧盼明,她可是知道,這小伙子這兩天都會在這公園坐坐休息。要說孤獨,過不了多久就有相好的來找他了,這唇紅面白的書卷氣少年,倒別說是真的莫名好看。
也不是多帥,就是特別自然,走近他就有如沐春風的舒適感,連她這個育養所的媽媽瞧久都了一陣臉熱。
小蘿莉被拽走,有點戀戀不舍的回頭。
隨即她驚訝的瞪大了眼楮,坐在那里的大哥哥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是不見了人,只留下了那一塊花叢的搖曳不定。
在其他人的眼中,顧盼明依然還在那里。
一葉障目,這個簡單無比的戲法,顧盼明已經玩的很純屬了。
成就築基後,能玩的花樣又多了一些,這障目這法,不僅是能讓自己消失,也可以欺騙別人,自己依然在原地,亦或是讓人們誤以為有毒蛇猛獸在面前。只不過騙騙普通人罷了,若是妖魔很容易露餡。
加強版的道術‧五里霧已經逐漸取代了一葉障目。
像是驅塵、潔身、先天之對于五行影響之類的小術,也被太上飲劫歌一股腦打包塞給了他。
這些小術顧盼明查看了一遍就失去了興致。
原因很簡單,這些小術基本上只能在生活中使用,稍微便利一些,而結構又極為簡單,如果拿來對敵,敵人只要控制先天之野蠻一沖,這些小術當場就直接潰散了,根本不是控不控制的問題。
有了小術在生活上也不能用,還得遮遮掩掩自己成就築基後的變化,顧盼明覺得自己還是需要更多能直接或間接提供殺傷力的道術神通。像道術‧投身一劍這個劍修的爆發道術就非常不錯,像這樣的道術還有兩門,他只要湊齊了先天身神就能夠獲得。
命圖所需的六個先天身神。
按圖索驥,他之前在檔案所里記下來的檔案中,有兩個是沒有記錄的,而比較尷尬的是,這兩個又恰好是三三之數的基石。其他次級身神倒是好辦,顧盼明又不是天殘地缺,自身都是具備。
先天身神的煩惱沒有得到解決。
新的煩惱又是接踵而來。
古文化俱樂部。
徐唱和羅上華這兩個劍友,顧盼明和他們交情在日常的對練中逐漸變深,算得上是有著共同興趣愛好的好友了。因為是朋友,顧盼明在成就築基後,決定是在退出俱樂部後,盡量幫他們解決身上的麻煩。
沒錯,他不準備繼續在俱樂部待下去了。
這個鬼地方妖魔扎堆。
成就築基之後繼續待著的話,要是一不小心就被某些敏銳的妖魔給發覺了,絕對是頭特到死的麻煩。況且繼續留在這里,也是沒有什麼有力的幫助了,倒不如直接退出也不用過來打卡登記。
今天顧盼明來就是處理這事。
他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和羅上華徐唱以及射術那邊的老朋友道別後,就是去瀟灑簽字準備走人了。
只是……
在告別的人中又是瞧見多出兩個明顯不是人的東西,顧盼明想起了被自己宰掉的修士不免是有些感慨。在這個圈養地里,人和妖魔的共存生活著,有些時候你會發現,其實人和妖魔的分界線並不明顯。
人可以和妖魔一樣惡,而妖魔在沒有露出真面目前,也能和人一樣平凡尋常。
顧盼明神識偷偷掃了一圈。
他甚至發現了在俱樂部的管理層辦公室里,居然是有巨大的嬰兒類妖魔,把人當成寵物或者家人來扮演過家家的游戲,實在是荒唐得他心里皺眉搖頭,若是有機會非得給它一劍劈了不可。
「你要走了?」
顧盼明離開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喊住了他。
「是的。」
回頭望去,是一張麻木漠然的面孔,站在那里似乎已經枯死,這張臉的主人是張斷玨。顧盼明沒有看見他背後那只凶厲的白犬,頓了頓接著道。
「今日一別,恐怕來日難相見了,有話可但說無妨。」
也沒東西注意他們這駐足交流,顧盼明壓低聲音提醒。
「……我曾經做過一個假設,神食者與神同在,我稱之為入魔,雖然對你幫助應該不大,但終究是我一番心血,我將其藏在這上面,如你有興趣的話,可去取出化為助力。對了,這假設理論上即便是尋常人也可用。」
張斷玨雖然和顧盼明交流的並不多,但有些事情即便不說出口,也是能懂的。
「需要我幫忙麼?」顧盼明望著張斷玨那張死意彌漫的臉,忍不住詢問道。
「不用了,總有一些事情,是得自己親手做才行。」張斷玨婉拒了他的請求。
「那麼,保重。」
「望君如意,斷玨,去矣。」
兩人抱拳拱手,旋即是錯身而過。一人走向了陽光明媚的室外,而另外一人轉身步入了晦暗難明的室內。
這長夜難明,無光無華,模著黑總有人願意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