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翼飛壓根不相信這世上有鬼,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但當草叢里齊刷刷冒出三條黑影,睜著一雙雙綠油油的眼楮時,他才意識到從前的經驗未必靠得住。
他畢竟藝高人膽大,提上褲子,指著幾條黑影喝道︰「是人是鬼?」
三條黑影一齊騰空,然後自上而下,朝毛翼飛撲來。
在不明底細的情況下,毛翼飛硬著頭皮揮拳迎擊。
「呯!」
「呯!」
「呯!」
三拳過後,三條黑影像敗絮般地飄飛出去。
拳頭打中的不是實物,是軟綿綿的物質。
換言之,毛翼飛打的不是人。
黑影是被拳風震飛的。
而且黑影在半空略作調整,便以極快的速度俯沖下來,全部展開了四肢。
毛翼飛暗自調運真氣,貫注全身。
黑影迫近時,毛翼飛借著微弱的夜色看到它們呈人形。
三條黑影一齊纏住了毛翼飛。
毛翼飛心里閃過一個吸血鬼的念頭,但是黑影並沒有對他下嘴。
而是緊緊地纏住毛翼飛。
它們在利用身體吸收毛翼飛的真氣。
毛翼飛閉住經脈,阻止真氣外流,然後身體一挺,喝聲︰「散!」
三條黑影再次被震飛,跌落在地。
黑影爬起來,沒有撲向毛翼飛,而是圍著毛翼飛轉圈。
馬兒站在一旁噴著粗重的響鼻,發出幾聲低低的嘶鳴。
黑影的綠眼不住閃爍,顯得有點舉棋不定。
毛翼飛朝一個黑影迅速移去,一手掐住了黑影的脖頸位置,雖然軟綿,但是扣緊了。
另外兩條黑影對視一眼,扭頭就跑,瞬即消失在夜幕。
「就剩你了,說吧,你們啥玩意?」毛翼飛試圖與黑影溝通。
黑影發出「嘎嘎」怪叫,卻不說話。
「你是鴨子嗎?叫得這麼難听。」毛翼飛手上加了力道,意圖閉住黑影的呼吸。
但無濟于事,黑影仍然在怪叫。
毛翼飛不禁有點惱怒,不想再耽擱時間了。
「不跟你這鬼東西耗了。」毛翼飛換手捏住黑影的嘴巴,然後一只手做了一個氣功波,一把塞進黑影的嘴里。
再兩只手死死閉住黑影的口鼻。
黑影不停地掙動,卻不能月兌身。
「 」地一聲,黑影炸裂了,馬兒受驚,連連動前蹄。
毛翼飛伸手到地面想撈點黑影的碎片,卻只抓到一點泥巴。
「什麼鬼?」毛翼飛自語著搖頭,然後上了馬,往兵營趕去。
第二天,毛翼飛一覺睡到中午才醒。
他把莊如斌喊進營帳,向莊如斌訴說了晚間的遭際。
「如斌,那是啥玩意?」
「聞所未聞。」莊如斌誠實回答。
「行,你去把花有恨和古扎飛喊過來。」
不一會,花有恨和古扎飛進了營帳。
毛翼飛又把晚間的事說了,問他倆黑影的來歷。
「首領,照您的描述,似乎是撞見了不干淨的東西。」花有恨道。
「不干淨?你指的是什麼?」
「是魅。據欒族先人祖傳的典籍,曾注明類似人形的不明物,專門于夜間出沒,以人體精氣神為食。」
「魅?鬼魅的魅?」
「不錯。據傳魅身體柔軟,擅于攀附人體。即便死亡也不會遺下任何痕跡。」
毛翼飛望著古扎飛,「你呢?有何高見?」
「我以為不是魅。是魔。」
「哦?」毛翼飛覺得越來越有趣了。
古扎飛接著說道︰「魔族雖然名不見經傳,不在登喜諸族之中,卻是一個不容否定的存在。他們潛伏于深山老林里面,經常有組織地干一些邪惡的行徑,為人不齒。」
「可他們不會說話嗎?就只會鴨子叫嗎?」毛翼飛問道。
「不。魔的本質還是人,能說人話,在人前就有意隱藏語言,不讓人模清意圖。」
「哦……還有這個古怪。」毛翼飛點點頭,「好了二位,不管他是魅還是魔,我都毫發無損地回來了。煩請你們操練好本族人馬,隨時應對強敵來犯。」
「是,首領。」二人同時應道。
待二人走後不久,羅有生走了進來。
毛翼飛堆起笑臉,「喲……有生啊,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
他當然知道羅有生過來絕沒好事,卻還要虛與委蛇。
對付小人,當然也得用小人的方式。
「哎,听說,將軍府正在調兵遣將,準備來討伐咱們。」羅有生湊到毛翼飛跟前,煞有介事地說道。
「肯定是。哎呀,你說我應該咋辦才好?」毛翼飛故意皺起眉頭,顯得很無助。
「據說,將軍麾下猛將如雲,可不好對付啊。」羅有生擺出一副棘手的模樣,「咱們如果硬踫硬,只會徒勞地增加傷亡。」
「有理。你認為要怎樣應對?」毛翼飛倒很想知道,羅有生的狗嘴里能夠吐出什麼象牙來。
羅有生試探地說︰「翼飛,道義上咱們就處于下風,我們是反賊啊,大逆不道。」
見毛翼飛表情平靜,羅有生又說︰「與其以卵擊石,不如委曲求全吶。」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毛翼飛微笑,「你想我歸順將軍。」
「嘿嘿……」羅有生諂笑著,「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呀,咱們何苦做無謂的抵抗,白白犧牲呢?」
「哎呀,有生你真的是說到我心坎里去啦!」毛翼飛展顏歡笑。
羅有生一愣,一時分辨不清毛翼飛的話的真假。
而毛翼飛為了讓羅有生放心,還特地搬來一張椅子,「來,有生,你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羅有生受寵若驚地坐下來,任他如何奸狡似鬼,也模不清毛翼飛的套路。
自打昨夜得了高人指點,毛翼飛正愁沒法子對付將軍呢,正巧羅有生送上門來,令他茅塞頓開,想出一條計策。
「有生,我正有歸順的意思。只是我前日在將軍面前說下大話,現如今要反悔未免有些騎牆啊。」毛翼飛貌似誠懇地對羅有生交底。
羅有生不虞有詐,進一步闡述了他的構想︰「翼飛,依我之見,咱們只要拿出誠意,讓將軍寬宥寬宥,大概也不是難事。你想啊,不動刀兵化干戈為玉帛是兩全其美啊,他老人家高興還來不及哩。」
毛翼飛連連點頭稱是,「有生你可替我想得真周全啊,只是要如何操作才妥當呢?」
「這有何難!」羅有生一拍胸口,「要是你信得過,我便替你去跑一趟如何?」
「嗨呀!有生吶,關鍵時刻,你可真幫了大忙了呀。」
「小事一樁,憑我跟統領的舊交,他們多少會賣我面子。再說,我代表的是你的意向,所以我滿有把握呀。」羅有生滔滔不絕,唾液橫飛了。
「你幫我辦了這件大事,我要如何謝你呢?」
「談什麼謝不謝,咱倆兄弟誰跟誰呀,都是苦出身的。你只要日後關照一下,有什麼好處別忘了我便是。」
羅有生厚顏無恥到了極點,居然跟毛翼飛稱兄道弟起來。
毛翼飛也不戳破,此時還得仰仗這個小人呢!
「有生,事不宜遲,你即刻動身去將軍府如何?」毛翼飛征求羅有生的意見。
「好,不過請你修書一封。否則無憑無據,將軍如何肯信?」
「對,我馬上寫。」
毛翼飛隨即展開白紙,費了筆墨,很快將書信寫成。
書信內容是這樣的︰
將軍閣下,前日營帳之內,我多有得罪。如今細想,才覺辜負了將軍您的一片美意,我深深後悔並且自責。還望將軍您不計前嫌,給晚輩一個機會,此番我誠心誠意歸順您賬下。
「你覺得怎麼樣?有生。」毛翼飛把信交給羅有生。
羅有生看了看,點頭道︰「意思差不多到了。」
毛翼飛把信裝進信封,遞給羅有生︰「勞煩你跑這一趟。」
羅有生把信封收進口袋,拍了拍,「我這就去了。」
羅有生出了營帳,從馬棚牽出一匹快馬,策馬出了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