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王開槐驚訝的不止于此,他看到,小四指揮的大部隊居然與小股官差形成了僵持,雙方你來我往,官差不落下風。
用未來的一句話形容,這是在磨洋工。
他們磨的不是時間,而是光頭幫主的小命。
面對官差的提刀逼近,光頭采取了最無奈的保命方式,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拍馬逃跑。
官差小步助跑一段,然後飛身而起,追趕光頭。
據王開槐目測,官差飛行的速度比他差得太遠,不過追上快馬並非難事。
官差已經飛到了光頭的上方,調整進攻的姿態了。
光頭察覺了頭頂的異樣,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捏穩刀把,準備隨時應對。
王開槐望向另一邊的包圍圈,馬幫的幫眾舉著兵器,一副進攻的架勢。
小四偏頭望一眼逃跑的光頭,似乎置身事外的觀眾,率領手下進入了圍而不攻的階段。
光頭揮刀架住了官差勢大力沉的下劈,隨即掉轉馬頭,朝王開槐這邊沖來。
王開槐仰著脖子灌下一大口酒水,再搖了搖酒壺,已經空了。
他隨手扔掉酒壺,望著越來越近的逃命的光頭。
「少俠救我!」光頭發出了絕命的呼號。
王開槐即刻雙腳點地,朝光頭飛去。
很快,王開槐逼近了光頭,也逼近了半空追殺光頭的官差。
官差驚駭地望著王開槐,對他的飛行產生了恐懼。
因為官差發現,王開槐在飛行的過程中四肢完全停擺,就像一個隨風飄蕩的紙鳶。
在兩人相距不過一米的身位時,官差揮動了大刀,奔著王開槐的脖頸而去。
王開槐伸出食中二指,夾住了刀鋒。
官差奮力拔刀,王開槐卻翻動手腕,將刀身掰斷成兩截。
官差送出半截刀身,朝王開槐的胸口刺去。
王開槐挺胸上前,與刀尖相撞。
「叮嚀嚀……」刀身粉碎性開裂,官差的手上只剩下刀把了。
王開槐起右腿橫掃,踢在官差的腰身。
官差如同出膛的炮彈,急速飛走了。
王開槐怔怔地望著官差飛去的方向,不曉得這一擊之下,官差是生是死。
「少俠!少俠威武!」光頭在底下叫喊。
與此同時,另一邊場地的小四率領幫眾發起了總攻。
王開槐扭頭望去,只見收縮的十幾個官差幾乎是被瞬間屠戮殆盡。
這是一場推遲的殺戮,發動的時機取決于官差對光頭的追殺是否成功。
官差被王開槐踢飛,追殺的失敗就毫無懸念。
「少俠,下來說話!」光頭朝半空喊道。
王開槐降形,落到地上。
光頭下了馬背,走到王開槐面前,拱手道︰「多謝少俠出手搭救!」
王開槐說︰「你若不求救,我不指定會幫你。」
光頭說︰「少俠面冷心熱呀。」
王開槐扭頭望了一眼徒步走來的馬幫幫眾,對光頭說︰「你們贏了。」
光頭的臉上浮現出怨毒的表情,說︰「從結果來看,我們贏了。從過程看,我們輸得十分徹底。」
「哦?」
「少俠,我還有事情要處置,容我稍後再表!」說完,光頭朝幫眾走去。
「兄弟們!你們去看看那些箱子,里面是否有庫銀?」
幫眾得令,即刻轉身去馬車邊撬開了箱子。
小四從箱子里拈出一個銀元寶,跑來光頭面前,遞出銀元寶,「大哥,你看。」
光頭接過銀元寶,見背面刻著四個字,「登喜庫銀……一點也不假。好了,你吩咐下去,咱們趕著馬車回大風谷!」
小四轉身去號令手下了。
光頭對王開槐道︰「少俠,你不妨與我們一道去大風谷。」
王開槐道︰「大風谷?我去干嘛?」
「大風谷在潭城,是我們馬幫的老窩。我見你一個人呆在這荒郊野地,沒吃沒喝,不如跟我去做客,我盡地主之誼對你款待,也是報答你救命之恩吶。」
王開槐搖頭道︰「你不是要報答。你是要我繼續幫你,你怕被你手下干掉。」
光頭紅了臉面,說︰「少俠,你一針見血,我有點無地自容了。」
「我既然肯救你,你就不應該在我面前玩含蓄。這樣吧,我隨你去。」
「好 !」光頭指著自己的坐騎,「你就騎我的馬。」
過了一會,王開槐騎上光頭的馬,跟著馬幫幫眾前往大風谷。
裝滿庫銀的黑色箱子依舊是綁在馬車上,在十幾個持刀幫眾的護衛下,在隊伍的中間行進。
這樣的陣勢對庫銀的保衛十分周全,如果有人來搶,首尾的人馬都能夠朝中間收攏。
光頭策馬趕到隊伍最後的王開槐身邊,與他並駕齊驅。
「少俠,認識這麼久了,還不曉得怎麼稱呼?」
「我叫王開槐。以後別叫我少俠了,我不喜歡。」
「那就叫公子吧,王公子如何?」
「不好。」王開槐沉吟片刻,「就叫我王開槐。」
「那好。開槐,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與你開懷暢飲。」
「別淨揀沒用的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馬魁。」
「當幫主多久了?」
「呃……大概,大概有六七年了。」
「在我的印象中,馬幫應該是以幫人托運貨物為營生的,可是你們干的是搶劫的勾當。」
馬魁說︰「讓你見笑了,我們也是逼不得已啊。」
「有何苦衷?」
馬魁長嘆了一口氣,道︰「幫會成立之初,也就我帶著十幾個弟兄幫人帶貨,賺點錢補貼家用。後來有一次,我們運送一批貴重的貨品去凡城,在路上遇到一伙強人打劫,把貨搶走,還打死打傷了幾個弟兄。我們空著手返回潭城,對貨主交不了差呀。他們要我們賠償損失,我們沒錢賠。我們又去府衙報官,府衙接了案子之後便是泥牛入海,再無進展。貨主一直逼債,我們走投無路了呀。」
「嗯,這麼說,你們是被逼上梁山了。」
「梁山?」
「哦,意思是逼得你們放棄了正當的買賣,轉而做起了劫匪。」
「是這個情況吧,若非迫不得已,誰願意干這種刀口舌忝血的勾當呢?」
「我看你們發展得不是挺好嗎?現在也有百來號人了,兵強馬壯的,可以大干一場呀。」
「你是在夸我呢,還是在損我?兵強馬壯?現在官府對我通緝得可厲害著,我的人頭值黃金十兩呢。」
王開槐笑了笑,說︰「我也被通緝了,不過我不曉得我的腦袋值幾個錢。」
「哦?原來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吶。」馬魁驚喜地道。
王開槐搖頭道︰「莫把我與你們扯到一塊。我犯下的事比你們大多了。」
「能說說嗎?」
「我把儒城知府給殺了。」
「哎呀不得了,儒城知府,那可是地方大員,你都敢殺呀。」
「你們的膽兒也不小,朝廷的庫銀也敢動不是嗎?那銀子上面刻了字的,你如何吞得下?」
馬魁詭譎地一笑,「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奈何不得死銀嗎?」
「少賣關子,怎麼處置你說說看。」
「嗯,我打算把銀子全部熔煉了,改變原貌。」
「不錯,這是個好主意。」
馬魁點頭道︰「到時我把銀子分成幾大塊,需要的時候就拿一塊去市面上賣了,換成流通的錢幣。」
王開槐道︰「那我再問你,活人你要如何解決?」
馬魁迷茫道︰「不曉得你指的是什麼?」
「你剛才與官差對決時面臨的窘境,你我都一清二楚。你的手下人……」王開槐沒有接著往下說,點到為止了。
「哦,這個呀,一言難盡,找個機會我再與你細說。」
這時,馬隊到了平原的盡頭,前方出現了連綿的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