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後院的院牆邊上,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幾十口棺材。
知府指著棺材道︰「大人,都在這里了。」
毛翼飛問︰「你想挑哪具給我看?」
知府嘆了口氣,情緒有點激動,哽咽著道︰「前任知府死得最慘,看他吧!只是,同朝為官,我一想起他的慘樣,心里就格外堵得慌。」
「理解,開棺吧。」毛翼飛鎮定自若。
知府吩咐衙役動手,打開了一具棺材。
頓時臭味燻天,眾人都揮袖掩住了口鼻。
毛翼飛左右看了看,只有封于劍表情淡然,無遮無掩。
「你不怕燻到嗎?」
封于劍道︰「大元帥不怕,我便也不怕。」
毛翼飛滿意地拍了一下封于劍的肩膀,「走,去看看。」
二人湊到棺材邊上,往里一看,只見一具缺胳膊少腿、還缺了半邊腦袋的尸首血肉模糊的。
創口已經潰爛了,爬滿了蛆蟲。
封于劍沒有忍住,偏頭嘔吐起來,把午餐的飯食嘔出了大半。
毛翼飛卻是把腦袋湊近去看,每一個創口細細地看。
他倒是不畏異味,畢竟要做到閉氣內循環太容易不過了。
毛翼飛看到,前任知府的肩部,有一個巨大的咬痕,肌肉的撕裂十分明顯。
封于劍又把腦袋湊近來了,不過是憋著一口氣。
毛翼飛有意作弄,彎著腰就是不抬頭。
其實他已經看得八九不離十了,就是要讓封于劍出丑。
果然,片刻工夫,封于劍又是感覺強烈的反胃,抬頭跑去一邊,扶住一棵小樹嘔吐不止。
這一吐,可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毛翼飛這才直起腰來,背起手笑嘻嘻地對知府道︰「你這廝什麼眼色,封侍郎吐成那樣,你也不曉得喊人幫他捶背。」
「哦,是是是」,知府反應過來,囑咐衙役︰「你們幾個,快點為侍郎大人捶背,給他倒杯熱水來喝!」
毛翼飛說︰「蓋棺吧。把死者都厚葬了吧。」
「是,大元帥。」知府命人蓋棺,又對師爺交代了安葬的事宜。
封于劍在幾個衙役的伺候下,緩緩回復了正常。
他皺眉走到毛翼飛跟前,拍了拍胸口,努力回復平靜的表情,說︰「大元帥,您覺得那些創傷是何物所致?」
毛翼飛斜眼看著封于劍,「你先說。」
封于劍道︰「下官以為,那些創口撕裂得甚為嚴重,可以是撕咬所致,也可以是外力的生拉硬拽。」
毛翼飛點了點頭,「不愧是刑部的侍郎,算得上專家啦。」
封于劍道︰「大元帥以為呢?」
毛翼飛抽出右手,朝封于劍攤開巴掌,現出掌心的一棵鋒利的巨齒。
封于劍湊近看了看,說︰「這是野獸的牙齒啊,大人從何處得來?」
「在尸首的一個創口上拈下來的。這證明,他們都是為巨物的大嘴撕咬致死呀。大概那巨物用力過猛,牙根松動了,遺下了這顆牙齒。」
「哦……對呀,大元帥言之有理。」封于劍說。
知府也湊近來看了巨齒,嘖嘖稱奇。
毛翼飛面色一沉,將巨齒收進口袋,說︰「現在可不好辦吶。如果是跟人打交道,只要找出動機和糾葛,大概便能夠找出一個突破的方向。這粒牙齒的來路,我看多半是什麼野獸。據以往經驗,野獸殺人,往往是因為充饑,或者獸性大發。可是野獸為何要對府衙進行滅口式行凶呢?又是光天化日,難不成府衙邊上的百姓都眼瞎了嗎?」
知府說︰「當日確實有百姓在府衙邊上走動,可要找他們問話,卻無一人能夠說得清府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封于劍說︰「案發後,也有證人經過府衙門口的,他們說門口沒有守衛,一眼望去,大院里似乎沒有一個人。」
知府說︰「所有人都不知道府衙大院里發生了什麼,什麼也沒听見。按理,行凶時應該會有很大的動靜,死者臨死前也會發出呼聲,真是奇了怪了。」
毛翼飛撇嘴道︰「看來我先前計劃的措施是對頭的。」
封于劍問︰「什麼措施?」
毛翼飛嘿嘿一笑,「不是跟你說過嗎?去廟里請得道的法師或者高僧,在府衙周邊查探一番神鬼的動靜。」
知府立刻面色如土,「哎呀,大元帥的意思是,府衙里面不干淨嗎?」
毛翼飛暗罵這些官員簡直是一個比一個豬頭,面上仍然煞有介事,「我也不敢確定。可是若非鬼神作怪,如何解釋這詭異的案情呢?」
知府腿腳一軟,差點摔倒在地,被封于劍眼明手快地扶住。
知府是怕得要死的,畢竟初來光城上任,要是這府衙里面不干淨,哪天妖魔鬼怪作孽,把他害了性命可就虧大了。
封于劍說︰「大人勿要驚慌,既然大元帥來了,我相信此案定能告破。」
毛翼飛嘖嘖出聲,「封侍郎啊,你特娘的還真是個人才。」
封于劍莫名其妙,「大元帥何故有此一說?」
毛翼飛說︰「你是認準此案不是鬼神干的吧?還故意往我腦袋上扣高帽,讓我騎虎難下哈?」
封于劍抿嘴而笑,算是默認了。
毛翼飛說︰「行吧,先這樣了。我旅途勞頓,先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知府說︰「是,大元帥,下官即刻派人送你們去客棧歇息。不過,不過還有一個細節」
「什麼細節?」
「有幾具被燒焦的尸首,您要不要也查看一下?」
「不用了。看多了,我怕晚上吃不下飯。不就是燒糊了嗎?燒糊了就燒糊了,未必我還能識別是被普通火焰燒的還是三昧真火啊?不過呢,這也是案件的重要疑點之一,野獸的牙齒鋒利不假,可也沒听說能夠放火燒人的野獸。所以說我腦子有點亂,得好好捋一捋。」
知府連連點頭,「大元帥說得是,說得是啊。」
毛翼飛和封于劍跟著一個衙役出了府衙,走過一條街,入住了一家寬敞明亮的客棧,分別得到了一間家具齊全的大房。
毛翼飛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封于劍卻是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前知府血肉模糊的尸身形成可怖的影像,在腦海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