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人。
虞良迅速數出這里的兔子人數。
「夜跑團加人了？團費都不交？」
李花朝一驚一乍道。
但這個笑話並不好笑，這里只有一片死寂在回應著他。
陰影之中站著的一行隊伍，數十雙血紅的眼楮在黑暗里閃爍著微光。
兔子人隊伍里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就這麼看著李花朝站在它們跟前，手上的錘子或者斧刃上緩慢地滴落著鮮血，在空曠幽靜的地下商場里傳出很遠。
李花朝確信，剛剛從電梯下來之後，經過的那些店鋪里都沒有看到過這種兔子假人，那麼這多出來的兔子人是從哪里出現的？
它們幾個突然就加進了隊伍，而且他記得之前這一路上也沒有遇見其他生物，那麼這幾只兔子人的武器上的血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這讓他感覺有些莫名的不安。
當然，這種不安並非是來自對著這些兔子人的未知，而是對接下來抉擇的後果產生的不安。
用通俗點的方式說，李花朝現在是借號玩的，所以不敢浪。
他思索著思索著，就從物品欄里拿出金屬勺串兒來。
上次進入動物園場景後，他刨了老杜的墳，順手就把老杜的遺物接管了一部分。
不過李花朝也不如老杜那麼夸張，畢竟他只能以「請神」姿態出擊，總不能讓虞良背著那麼大的旅行包吧？
而他在舌忝盒之後也只是帶上一些比較有用的小東西，這幾串金屬勺自然是不能放過的，有了這些東西，基本上就不用擔心以後會缺少金屬質地了。
如果缺少的話，從守財鬼那里騙點過來就可以了。
于是他便開始制作捕獸夾，幾秒鐘便做完一個半隱形的捕獸夾，然後他便走到帶頭的兔子人面前，在它面前擺動著這枚捕獸夾，似乎是在勾引兔子人出手。
他知道，在這只隊伍里有一些兔子人是「進化」過的，它們的上半身是可以活動的。
只不過這一只兔子人不為所動，因此李花朝便趁其不備，以雙手暴扣的姿勢將這個捕獸夾套在兔子人的頭上
兔子人依舊沒有動靜。
李花朝的捕獸夾是統一規格的，從誕生之初就不是用于狩獵普通的動物，所以它的款式極大，足以套在兔子人的身上。
而且捕獸夾並非是正常的機械結構，在異化職業能力的加持下，它更像是一種因果律武器。
「因」是踩中捕獸夾，「果」是被束縛在原地一定時間，它們並不受外界條件干擾，流程極為穩定，就算是不可名狀之象那樣的強大生物踩中也只能乖乖在原地等上幾秒才能掙月兌開來。
也正是因此，這套在兔子人身上的捕獸夾沒有意外觸發的風險，它必須被踩中才會觸發其中的機關。
好看的言情
這麼使用的捕獸夾就成了一個標準的定位器，捕獸夾的位置會出現在李花朝的腦海之中，所以兔子人的位置也就能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這樣他便能知道哪些兔子人會不守游戲規則地離開隊伍，又有哪些兔子人會憑空出現在隊伍之中。
至于為什麼不用更方便的狩獵印記……
李花朝正在被這些東西追逐，只要他腦子沒問題就不會特地給自己施加一個減速效果。
況且狩獵印記也只能同時存在三枚，這里有足足二十五個兔子人！
等等，二十五個？
又多兩個？
李花朝對此感到不可思議，若說之前離得有些遠又是在黑暗之中所以看不清，那麼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只是短暫地沒有將關注點放在這些兔子人身上而已……
難道這些怪物的內在規律就是如此？
只要進入這個地下商場之後，一旦他沒有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這些兔子人身上，它們的數量就會無限增多？
這要是一會兒不管得繁殖出多少兔子人啊？
就離譜。
要是兔子人數量過多，隊伍太長，最末尾的那只兔子人很有可能就會看不見他的位置，然後導致游戲失敗。
不能讓這些兔子無限地增殖下去了。
接下來李花朝也暗生警惕之心，無論是制作捕獸夾還是套上捕獸夾，他都緊緊盯著這些兔子人們，這也導致他出現了很多的失誤，連捕獸夾都被其中幾個可以活動的兔子人搶去，安裝定位器的速度也變慢了不少。
不過這也讓這里的兔子人數量不再增加。
李花朝松了一口氣，然後通過反復的轉身將兔子人的速度重置到一個較快的速度，讓它們這樣跟在自己的身後。
速度快起來之後，這些兔子人跟隨得也就更加緊密，這樣就不容易因為丟失視野導致游戲失敗。
「那邊的展台牆壁上好像有一副地圖。」虞良注意到昏暗之中那隱隱的輪廓，出聲提醒道，「過去看看。」
「待會兒還是你來看地圖吧，我要時刻盯著後面的兔子，我懷疑只要我沒專注地看著它們，它們就會突然變多。」李花朝沉聲道。
作為一體兩魂的他們也是很有優勢的，完全可以一個看著前面一個注意後面。
「增多的條件是忽視？」虞良概括出李花朝的判斷，但他有所懷疑，「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游戲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玩家來都是必死的局。」
如果真是李花朝所說的這樣，其他玩家沒有後方視野豈不是不可能完成游戲？
想要前進就必須背對著兔子人，而背對兔子人它們就會開始增多，這完全是無解的局面。
「萬一這個游戲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呢？」李花朝則是反問，「畢竟這個兔子是直接出現在你的房門口，你沒有下樓就參與進游戲了，再加上那封信，有沒有可能是某只兔子在吸引你來這個商場？」
「也是。」虞良不可否認，他也想到了這一條。
兩人的思考方式還是有區別的，李花朝總會把虞良想象得很特殊，類似于此子懷有大機遇，全世界都會針對他。
而這也不怪李花朝，畢竟在他的心里，虞良絕對是一個天命之子一般的宿敵，遲早需要盡興地戰斗一場，這也是他在動物園副本中認可虞良的原因。
就是現在的虞良還是有些發育不良。
李花朝跑到那副地圖前，一伸手硬是把地圖連帶著展示框整個拆下來，然後一邊拿給虞良看一邊關注著身後的兔子隊。
等會兒，兔子隊？
那提示框里說的兔子隊該不會指的是後面這些兔子人吧？
那這系統給兔子隊加油的意思豈不是讓兔子隊抓緊追上他，然後將他徹底殺死？
從之前副本入口的閘機提示音來看，這怪談世界早就有前科了，這麼做也完全不奇怪。
李花朝感覺自己頓悟天機，但他也沒有放松警惕，依舊注意身後的兔子人們。
依舊是二十五個兔子人，和腦海中的雷達標記圖一模一樣。
「我們是從C區電梯下來的，服裝區是B區，直行過三個路口後有一個圓形小廣場，那里地方大，去那里轉彎，向右走。」虞良觀察完地圖，迅速安排好路線。
其實B區在第一個路口右轉就能到達，只不過那里的路口太過狹小，而現在他背後的隊伍又太過冗長，隨意轉彎的話會讓末尾的兔子人看不見他的身影，從而游戲失敗。
換句話說，虞良現在相當于是一個巨大的球體，由虞良本體和眾多兔子人構成，它不能走進狹小的區域里。
很快，李花朝就看見了虞良所說的小廣場，在小廣場中央有一個圓形的花壇，他繞過這花壇，跑向右邊那條路。
他的視野中已經出現了新的區域標志，在穿過一條走廊後就能進入服裝區。
李花朝能看見那服裝區里還有一些被遺棄的假人，它們靜止在黑暗之中，彷佛被永世囚禁。
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起來，以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威脅。
然而並沒有，他很順利地闖入這片服裝區里，頁面之中也迎來了系統的提示框。
你已進入服裝B區……
恭喜你獲得游戲勝利，正在計算游戲分數……
運送兔子假人25個，獲得游戲分數2500，望再接再厲
游戲分數定檔為「高級玩家」，享有配套物資，明日起開始發放，共計三天
完成「第一次游戲」，正在開啟本周玩家指數排行榜……
榜單已就位，可隨時查看
一連串的提示也讓虞良產生了疑惑。
誠然，這個游戲對他來說並不困難，除了一開始被隨機到的高速迫近到背後以外，他並沒有遇到過什麼生死危機。
出現的這麼多兔子人也只是給他造成了一些困擾而已，在目棋子和李花朝的體力加持下，這游戲不算難。
兔子呢？
想到這里的虞良也突然驚覺不對勁，他背後的兔子人已然憑空消失，彷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它們不見了？」虞良詫異道。
李花朝轉過身環顧四周，背後的兔子人確實全都消失了。
服裝B區依舊沉浸在黑暗之中，在服裝區的中央似乎開了一個玻璃天窗，微弱的月光正從天窗灑進來，他看見那些假人或站或躺在不遠處，它們的頭上沒有兔子頭套，而是很正常的人類面容。
盛大開業的傳單四散在光滑的地板上，這大理石地板干淨得甚至可以映出人像。
當然，映不出虞良的人像，他的鏡像早就被刪除了。
詭異的氛圍似乎在這里就消失了，李花朝甚至從其中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明的心安。
就像是到家了一樣。
甚至那些可怖的兔子人也在此處完全消散，彷佛剛剛的游戲只是一場驚險的夢境，而現在是祥和的夢醒時分。
然而下一條發現就讓李花朝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它們……兔子人沒有消失。」他呢喃著，「那二十五個定位的光點重合了。」
李花朝緩緩道︰「根據雷達，我的二十五個捕獸夾都在你的身上，二十五個兔子人也都在你的身上，但是我感受不到捕獸夾的存在。」
「在我的身上？」虞良將身體的控制權切換回來，他仔細感受著，同樣沒有在身上感受到捕獸夾的重量。
但李花朝的雷達定位應該是不會有假的。
不對……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里有種異樣的感覺。
手上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沾染上血跡，濃稠的鮮血正順著他的指尖緩緩滑落到地面上。
這血跡，就像是之前看到的兔子人手上的血跡一樣。
虞良張開嘴，吐出一截草根。
隨著知覺的恢復，他的嘴里出現了一種從未出現過的腥味。
臭氧。
鐵元素。
自然的泥土味。
虞良可以清楚地品鑒出這種混合味道是由什麼東西構成的。
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一幅畫面。
豆大的雨滴從高空中落下，其中蘊含著臭氧成分，水氧化了鐵，又與泥土完全混合在一起。
這是土腥味，雨後的濃郁的土腥味。
他從未對一種味道如此熟悉過，彷佛這是一種它至愛的美味。
兔子。
人。
兔子人。
苦澀味從舌根泛出，虞良連忙吐了兩口口水，他不知道自己之前究竟吃了什麼，嘴里竟會有如此詭異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地打開頁面，看著宇宙里的角色卡。
——
草
梯度︰美味
屬性︰美味
性格︰美味
能力︰美味
備注︰無限的美味美味美味美味美味美味
逐漸模湖的視野之中，虞良看見了一抹美好的綠色，他很難用言語去形容這種綠色。
晶瑩的翠綠。
柔軟的碧綠。
富有生命力的女敕綠。
這種綠色慢慢幻化出實體來，像是一大團綠色的果凍，令人垂涎欲滴。
而他不自禁地用上齒摩挲著下齒，舌尖輕輕地抵住上顎，口水瘋狂地分泌，逐漸淹沒口腔里不存在的綠意，這樣彷佛能令他回憶起這些「綠」的味道。
美味。
至高無上的美味。
「虞良！」
一聲暴喝將虞良從精神失控的狀態里拉回來。
是李花朝的聲音。
虞良瞬間反應過來，立馬對自己使用了「勇敢者」圖章。
勇敢者圖章︰每天限一次。驅散負面狀態，保持理智。
大腦之中的怠鈍一掃而空，虞良也在此刻清醒過來，吐掉嘴里大片的口水。
差點就迷失了。
他的心中生出一陣後怕。
虞良看向地面，剛剛吐出的口水將一張傳單湖在地上。
他完全不知道這張傳單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漆黑的背景里是一只微笑的兔頭套——
「你好，兔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