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總監陳海虹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對高思滿嘴跑火車的行為極為厭惡，但還是耐著性子認真說道︰「高總，成本降低一半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便降低一成都很困難。」
高思沒有理會陳海虹的話，他想著莊祖琴問道︰「你提需求的時候，智能黑板是什麼結構？」
莊祖琴道︰「下鄉的時候你不是見過嗎？黑板分成左右兩塊，每塊的尺寸是1.1米乘以一米九，拼起來就是一塊標準黑板。」
高思又轉向陳海虹，問道︰「莊總提的這個需求，你是怎麼實現的？」
陳海虹道︰「這個，只能用10代線的液晶面板裁切，其他尺寸的面板浪費更多。」
高思雙手一攤，說道︰「明白了嗎？浪費太大了。你別看這個面板尺寸比110寸的電視機還小，但剩下的面板尺寸不合用，就成了浪費。」
陳海虹一臉無辜道︰「莊總給過來的設計需求就是這樣，再優化也好不了太多。」
高思拍了拍陳海虹的肩膀，說道︰「陳總，這事兒不怪你，我們專門來一趟，不就是為了解決問題嘛。」
莊祖琴搖頭道︰「高思，黑板的形狀和尺寸不能改。老師們都有自己的授課習慣，如果改了，肯定會影響推廣。教室的寬度決定了黑板的寬度，老師的身高決定了黑板的高度，這個真沒辦法。」
「誰說要修改黑板的尺寸了？」高思反問。
「不修改尺寸，就沒有辦法減少浪費。」陳海虹說道。
「把10代線面板換成5代線。5代線面板的尺寸是1.1米乘以1.3米，用3塊黑板拼接，就是一塊寬1.1米，長3.9米的黑板，一絲一毫的浪費都沒有。你覺得能省多少錢？」
陳海虹瞬間石化。
這個年輕的高總，剛剛不還說自己是小白呢嘛？怎麼才過幾分鐘就這麼懂了？
這特麼有點兒夸張到離譜啊。
高思毫不理會陳海虹臉上的震驚表情，輕描淡寫地說︰「5代線面板主要是用于生產筆記本、顯示器和小尺寸電視機的。但是，這些設備對屏幕顯示精度的要求都提高了。國內現在還有好幾條相對落後的5代線因此而找不到銷路。只能生產低端產品，價格已經低的離譜。但用于智能黑板，剛好合用。」
高思說完，再次倒背雙手，閑庭信步一般地參觀生產線去了。
陳海虹听罷卻並不高興，他有些面露難色，緊走幾步追了上去，站在高思身後半步的地方。
「高總，您說這個方案，技術上確實可行。但是……」
高思扭頭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困難？」
「我們這個廠，能在大廠的夾縫中生存下來，靠的就是長期穩定的訂單。按照莊總原來的需求，我們是可以使用10代液晶面板，與大屏幕電視一起生產的。您如果改用5代面板……」陳海虹話說一半，又不說了。
高思挑眉一笑，說道︰「技術上有困難？」
陳海虹連忙解釋道︰「倒也不是，5代面板我們平常都用不著，也沒有采購渠道。」
高思微微一下，看向莊祖琴，說道︰「祖琴，液晶面板這邊，我給你幾個廠家，讓他們競標，再內卷一下。陳總這邊負責總裝就可以了。成本我剛剛粗算了一下，6000元就差不多，最多8000元，肯定能搞定。」
莊祖琴的眼楮里又冒出了小星星。
如果不是當著眾人的面，她恨不得撲上來親高思一下。高思不僅找到了新方案，還順道連采購渠道都解決了。
這種場面莊祖琴已經見過很多次了，除了高思有特異功能，沒有什麼別的解釋。
這學習速度和把握信息的能力，簡直逆天。
然而陳海虹還是搖頭，他道︰「高總，這個總裝工作，我們也做不了。」
此話一出，高思不禁皺緊了眉頭，他心道︰你們還能好好做生意嗎？老子設計也做了，預算也做了，采購渠道都幫你找好，這生意你都不做，是不是欠抽？
莊祖琴也覺得奇怪，就問道︰「陳總還有什麼顧慮？」
陳海虹道︰「我們所有客戶和產品，用的都是8代和10代面板。如果接了您的產品，我們的生產計劃就不好安排了。」
莊祖琴還想說什麼，被高思打斷了。
高思道︰「陳總，既然這樣，那我們把分歧先放下。我跟莊總回去再探討一下，您也考慮一下生產計劃能不能協調。畢竟30萬台智能黑板，對您對我們都是一件大事兒，需要從長計議。」
周久玲在旁邊跟著，一直插不上話。
她見談判推進困難，就來打圓場道︰「不管怎麼說，今天的收獲都不小。您說的使用5代面板的方案，我們會認真考慮的。要不咱們先去吃飯，等我們細化的方案拿出來，咱們再細談，好不好？」
這種時候，吃飯不能破局，卻可以緩解氣氛，聯絡感情。
飯是在江城市最美的江景酒店吃的。
酒足飯飽之後，周久玲、陳海虹和前來作陪的幾位高層一起離開，只留下已經微醺的高思與莊祖琴二人。
莊祖琴的房間處在酒店的金角上，兩面牆壁都是通透的落地大窗。二人坐在窗前的茶座上，一邊喝茶，一邊俯瞰著腳下奔流的長江。
見高思盯著江上過往的船只出神，也不說話，莊祖琴就開口道︰「你們男生是不是都特喜歡這種俯瞰眾生，睥睨天下的感覺？」
高思恍然，答道︰「應該是吧。至少我是這樣的。身處于這種環境當中，就會覺得自己有做件大事兒的沖動。這江景在你眼里是什麼感覺？」
莊祖琴思考片刻，緩緩說道︰「世間繁華最終歸于溫柔夜色，能讓人心神安寧，享受當下的幸福。」
高思笑道︰「果然，咱倆生活的世界就不是同一個世界。我懷疑我看到了一條假的長江。行了，不早了，你早點兒睡吧，明早還要早起趕飛機。」
高思起身。莊祖琴卻拉住了他。
高思道︰「喂，我今晚可喝多了。你可得注意安全。」
莊祖琴笑道︰「別鬧。我是想問你，這件事情後續你打算怎麼辦？」
高思笑道︰「我發現你現在開始進入角色了呀。以前這種時候你怎麼可能主動談工作，你看夜色這麼美，咱還是談談感情吧。」
莊祖琴佯裝生氣，甩開高思的手說道︰「你少借酒撒瘋，我知道你沒醉。你要是不想回答，就回你自己屋睡覺去。」
高思沖著莊祖琴眨了眨眼楮，說道︰「明天咱不是要見邵天祥嗎？這回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