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別無選擇。
廠里那麼多人都在等著發工資呢,鬧騰了這麼久,好容易有了希望,如果這個希望再次落空,他能想到那些人是什麼樣的心情,絕對能夠將王建國給生吞活剝了,連醬油和醋都不用,就能生吃了他。
反正已經到這一步了,也只能跟著秦濤走了,或許真能闖出一條路來。
王建國找了個電話亭,給廠里打了個電話,省得那邊明天拿支票取錢的時候出問題,干著急抓瞎,搞不好還會報警,到時候事情就沒法收拾了。
這個秦濤啊,從小都是個乖孩子,這次做的事情,怎麼就這麼大膽呢?
做完了這一切,王建國再次爬上了貨箱,反正也沒有回頭路了,索性放下心頭的包袱,呼呼大睡。
前面,王二柱還在駕駛著車輛,沿著國道前進,只是,路過華亭的時候,並沒有進入華亭,而是沿著外環,一路向北。
過了長江,過了黃河,過了海河,進入了東三省。
一路過來,沿途的情景不斷地變換,第一次出遠門的聶詩雨,高興壞了,不停地望著外面的景象,指指點點。
「我以前在部隊當兵的時候,經常在南方跑,這東北還是第一次來。」王二柱一邊開車,一邊也在感慨︰「還以為有多冷呢,這不是和咱們明州差不多嘛。」
「這是夏天。」秦濤說道︰「如果要是到了冬天,那雪下起來,能沒過小腿肚子。」
「是嗎?哥,那到了冬天,咱們也來一趟好不好?人家還從來沒有見過雪呢。」聶詩雨無比憧憬。
對于任何一個南方人來說,下雪都是一件稀罕事,至于幾十厘米厚的雪,那更是沒有見過。
秦濤無奈地點頭︰「嗯,如果有時間,到了冬天,帶你過來看看,咱們這條路要是走通了,以後可能會經常來。」
「好啊,哥,那我們說好了!」說完,聶詩雨伸出了手指,就要和秦濤拉鉤了。
別看此時聶詩雨的模樣像是一個成熟性感的女秘書,但是她的內心嘛,依舊是少女心態。
等到拉完了鉤,聶詩雨繼續問了起來︰「我們已經到了東北了,芬河還有多遠?」
「這個嘛,看道路條件,快的話,明天晚上前就能到了。」
「芬河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們為何要去那里?」聶詩雨勤學好問。
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
首先從地理位置上來看,芬河是HLJ的邊界地區,這里和老毛子的濱海邊疆區直接接壤,有27公里長的邊界線,尤其是,還有鐵路和公路,交通十分的方便。
所以,1945年,國家解放之後,芬河就承擔著和蘇聯之間的進出口的重要任務,每年都有大批的貨物往來運輸。但是後來,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這里關閉了進出口的通道,甚至還部署了重兵。
就這樣,一直到了五年前,雙方的關系逐漸放松,芬河才再次活躍起來,到了87年的時候,芬河就與對面的格城簽署了合作協議,這樣,雙方的貿易就拉開了帷幕。
秦濤對于八九十年代的倒爺,也是很感興趣的,在前世,他還遇到過一些倒爺,知道其中的門道,所以,為了幫助明州服裝廠擺月兌困境,他就帶著貨來芬河了。
其實,國際倒爺的重頭戲,那就是中蘇國際列車,從己方的首都發往莫斯科,整列車廂里面的人,幾乎都是倒爺。在這個時代,長途運輸還是火車方便。
不過嘛,明州在南方,是不可能搞到中蘇國際列車的車票的,哪怕就算是從明州到芬河的火車皮也夠嗆,好在有明州服裝廠的這輛東風140,質量杠杠的。秦濤提前帶走了家里的存款,沿途吃飯加油啥的,還是沒問題的。
類似于秦濤這樣包車當倒爺的,數量也很稀少,因為這個年頭就算是有錢,想要雇車跑長途也很難。
「那里啊,遍地都是黃金。」秦濤說道︰「遍地都是美女,對了,柱子哥,你還沒結婚呢吧?想不想帶個老毛子的女人回去過日子?」
王二柱撇了他一眼︰「濤子,拿你柱子哥開心呢是吧?帶一個外國人回去,還指不定生下什麼怪物來呢。」
「柱子哥,要是個金發碧眼的蘿莉,那才叫好看呢。」聶詩雨笑意盈盈,跟著秦濤一起插科打諢。
「別說那些旁的了,到了芬河,咱們把貨賣給誰?」王二柱向秦濤問道。
「當然是賣給老毛子了。」秦濤說道︰「去了之後,咱們找個旅館住下。咱們四個人,其中兩個人辦個四日護照,去格城那邊找買家。另外兩個人,留下來看貨。等到咱們過去,一定有不少當地的商戶,一定要留心,可不能把貨直接交給他們。」
「為啥?」
「因為,自己人最容易騙自己人。」
當國際倒爺,倒騰物資非常賺錢,同時,利潤大了,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來了,上當受騙時有發生,而且,大部分騙人的,都是自己人。
「就像是咱們在明州服裝廠一樣?」聶詩雨開口說道。
「詩雨,你這話說得不對,我們是為了幫助明州服裝廠擺月兌困境,其他的那些人,是為了掏空身邊同胞的口袋,這能一樣嗎?」
聶詩雨吐了吐舌頭,表情無比的可愛。
「咱們四個人,柱子哥要開車,肯定是留下來看貨的,哥要去找老毛子談生意,所以,我和王叔,得有一個人留下來了。哥,我要和你在一起!」聶詩雨又開始考慮起來了。
此時的秦濤,也有些為難。
去格城,最好是身強力壯,一方面可以攜帶足夠多的貨物,一方面也容易自保,聶詩雨這個女孩子,才十四五歲,雖然身體已經長成,但是體力肯定是不行的。
讓她跟自己去,怕她吃苦,更怕她出意外啊!
「哥,當初可是你說的,要帶我見見世面,你現在不會不認賬了吧?」看到秦濤有些為難,聶詩雨嘟起嘴來。
「好吧,不過,我們可能會吃苦。」
「我不怕。」聶詩雨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