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欣一路疾行,偷偷的回到了新安城內,他不得不小心謹慎,若是被歸秦派的人發現了,不但自己小命休矣,還要連累城中不少軍民。
幸虧此前他們得到消息比較及時,對形勢的判斷和采取的應對措施也十分正確,司馬欣才有機會喬裝出城。
若是再晚一會兒,可就沒那麼容易出城了,就算能出城,也有可能被歸秦派發現,進而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
「如何?」章邯和董翳來到了司馬欣的住所,迫不及待的問道。
「當陽君已經有所應對,他說項王不日將至,先讓咱們如此這般……」司馬欣將當陽君所言盡數告知了章邯和董翳二人。
章邯感慨道,「項王若真能如此,也不枉我等對他忠心一場,歸秦已非我所願,子嬰就是再賢明,也注定不是項羽的對手啊,以咸陽百官家眷作為交換,這話說的何等霸氣!」
實際上,章邯根本沒用英布提醒就已經把歸秦派給穩住了,同時也加強了反秦派這邊的防守。
歸秦派一萬余人佔據了新安城西,反秦派佔據新安城東,還有一部分中立的恰好處于新安城的正中心,兩邊都在極力的拉攏。
不過,歸秦派這邊卻有好幾種不同的意見,一部分比較激進的認為此時正是擒拿章邯回咸陽的好機會。
章邯雖然說是明日一早給他們答復,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章邯回歸秦國的可能性很小。
若不是章邯那邊已經有所防範,或許此時兩邊已經打起來了。
還有一部分人是曾經受了章邯恩惠的將領,他們並不同意現在對章邯用強,就算要綁回咸陽,也應該等約定時間到了再說。
除上面這兩波人之外,剩下的歸秦派則認為現在時機已經成熟,無需再等待章邯或者是中立的那些人,大軍應該盡快前往澠池甚至是函谷關,留在新安太危險。
但是,提議連夜趕路去澠池的人只佔很小的一部分,畢竟楚軍主力還在圍攻洛陽,並且也沒那麼容易打下來,現在逃跑似乎沒必要。
歸秦派聚在一起商量的最終結果就是,密切監視章邯那邊的動向,如果章邯安分守己,他們就好好休息一晚。
明日寅時天亮之前無論章邯和中立派那些人答不答應回秦國,他們這些要返回秦國的人都立刻趕往澠池,然後說服澠池的秦軍一塊退守函谷關。
因為澠池並非堅城,他們這些兵馬只有協助防守函谷關,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哪怕是和章邯在新安城火拼,也是遠遠不及的。
至于為什麼天不亮就要走,那是因為他們也怕洛陽那邊的楚軍得到消息趕過來平叛,而且章邯在天亮之後一旦做出繼續反秦的選擇,還會不會如約放他們安然離開就不一定了。
章邯手下半數人都叛逃,這對章邯而言可是大罪過,章邯若是還想在項羽手下混飯吃,就必須要想辦法彌補才行。
而這最簡單的彌補之法,就是阻止他們這些歸秦派進入函谷關,把他們留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一晚上的時間足夠章邯統一其軍意見了,人的名樹的影,章邯指揮作戰的水平如何,歸秦派心里清楚的很,盡管兩邊兵力相當,但若是真打起來,敗的多半還是歸秦派。
新安縣的這個夜晚真可謂是暗流涌動,歸秦反秦雙方彼此提防,小心的維系著那點脆弱的昔日友情。
而洛陽城外,楚軍大營卻是炸開了鍋,連夜拔營起寨,緊急開赴新安方向,只留下為數不多的軍隊斷後。
洛陽城中的秦軍也早就注意到了這一切,陳宗隱約猜到了有大事發生,不然楚軍不可能放棄圍攻洛陽。
于是乎,三川郡守陳宗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斥候前去打探情報,正巧新安秦軍也在此時派來了信使。
情報兩相印證之下,陳宗方才確定,原來是章邯率領的叛軍攻下新安之後,反倒成就了秦王子嬰的歸秦之計。
而英布等人正是得知了此事,方才放棄圍攻洛陽,直奔新安而去的。
相對楚軍而言,若是讓章邯的那些兵馬再次回到秦國陣營,那函谷關就是萬難攻取了。
反之,對秦軍而言,若是這支軍隊能夠進駐函谷關,大秦江山就穩了,起碼關中根基無憂。
「還請陳將軍速速發兵,拖延英布大軍追擊我軍,否則函谷關危矣。」新安秦軍使者拱手說道。
陳宗眉頭皺成了川字,「此事非同小可,我會立刻派兵追擊楚軍,但是能否拖住楚軍腳步,我也沒多大把握。
你還是盡快返回新安報信去吧,讓你家將軍速速退往澠池,楚軍就是再快,也難以追上你軍的,越早離開新安越好啊。
若是等到英布大軍到達新安,你軍再想跑就晚了,此事萬萬耽誤不得。」
「喏。小人這就回去報信!」信使不敢耽擱,匆匆上路了。
……
「大人,你真要出兵去進攻楚軍嗎?這太危險了吧,萬一英布大軍回頭一擊,咱們必定損失慘重啊。」副將單曉提醒道。
陳宗點了點頭,「足下說的不錯,但事關大秦興亡,吾等卻是不得不冒這個險的。不過,咱們可以晚點去,等斥候探明英布主力大軍走遠之後,咱們再從容攻擊其後軍。」
副將頷首道,「大人此計甚妙!那楚軍因為新安之變必定火速行軍,然此前新安多為上坡,糧草輜重運輸困難,必定是要落後,若是我軍能搶了楚軍的糧草,再順勢將楚軍堵在新安至函谷關一帶,大人可就奪得了潑天大功啊!」
陳宗擺了擺手,「尾隨追擊打一打就行了,楚軍糧草必然也有重兵護衛,沒那麼容易搶到的。至于將楚軍堵在新安以西就更別想了,需知此前圍攻咱們的楚軍並非項羽的全部實力,想必後續大軍頃刻降至,屆時就是咱們被兩面夾擊了,還是固守洛陽保險一些。
英布楚軍這次前往新安雖然急切,但是拔營而走卻是有些讓人費解了。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英布打算借著追擊新安叛軍的機會,直入函關古道進攻函谷關。
而咱們洛陽城,應該在不久之後由新來的楚軍接手,若我所料不差,必是項羽親自出馬攻打洛陽了。」
「嘶……」副將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咱們還是繼續固守城池吧,萬一出城之後被項羽的兵馬堵在城外,咱們可就……」
陳宗笑了笑,「此事無需擔心,新安兵變乃是突發狀況,項羽兵馬沒這麼快來,咱們出去打一仗就回來,只要多派哨探,謹防楚軍伏兵,小心行事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寧可不搶那些糧草,也不要因此丟了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