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忙碌了許久的劉季剛剛睡熟,鼾聲如雷。
張良手里拿著一份情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劉季的窗外,「大王,微臣有要事求見。」
鼾聲依舊……
張良想了想又道,「大王!有緊急軍情,項羽要兩面夾擊函谷關了!馬上就要打到咸陽了!」
鼾聲依舊如雷……
張良一咬牙,「大王,夫人呂雉來了。」
「啊!不是說要明日才能到嗎?」劉季瞬間坐了起來。
張良嘴角狠抽一下,「大王,夫人是明日到不假,但是函谷關那邊已經危急了。」
劉季松了口氣,「不是已經派了援兵過去嗎?何來危急?」
張良又道,「項羽先于咱們的援兵到達函谷關,而且函谷關外的楚軍這幾日一直在通過水路向關內運兵,大概已經超過兩萬之數了,兩面夾擊函谷關之勢已成,破關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劉季大急,「那可如何是好啊?若是讓項羽主力入關,關中危矣啊,寡人這個關中王還坐不坐得住?」
「主公莫慌,那子嬰的計策本就是下下之策,如今不成,反而更好。」張良微微一笑。
實際上,張良並不贊成增兵函谷關拒項羽主力于關外這個計策。
當日劉季和子嬰定計之時,張良正忙于約法三章的事,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也就只能將錯就錯了。
大不了將子嬰、陳賀和孔藂當成棄子,殺掉他們抵罪就可以堵住天下人之口了。
結果後續的發展,要比張良擔憂的好上不少,非但項羽迅速撤往函谷關沒給陳賀支援的機會,陳孔二將也是很知輕重,並沒有自作主張與項羽開戰,否則事情就難辦了。
因為項羽的主力雖然被擋在函谷關外,但是水路還是暢通的,既然能把項羽的三千兵馬運進來,自然也可以運更多,無非就是耗費更多的時間和人力物力罷了。
故此,即便是要據守函谷關拖延項羽主力入關的時間,也不能直接發援兵去函谷關,除非是有後續殲滅項羽所部的計劃,比如強佔渡口,封鎖河道,或者直接全軍出動碾壓項羽。
但問題是現在並非與項羽明著撕破臉的最佳時機,此時無故攻打項羽很可能會徹底失信于天下。
在入關水路沒有封堵的情況下,如果不能一戰滅殺項羽,後果可能會極其嚴重,項羽逃月兌之後必然發兵攻打關中,各路諸侯包括楚懷王羋心都得舉雙手贊成,誰讓劉季無故挑起戰爭呢?
真要想打,也得先爭取天下大半諸侯的支持才能打,需要等待或者創造項羽失信于天下的機會才行。
但眼下顯然還不是時候,而且劉季這邊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鞏固關中的統治,收買人心把關中王之位坐穩。
至于項羽的主力入不入關中,這事其實並非很難解決,只要劉季能坐實了關中王之位,利用天下輿論壓力逼迫項羽退出關中很難嗎?
不一定非要動刀動槍嘛,略施小計便可不戰而驅人之兵,特別是針對項羽這樣高傲的貴族。
退一萬步講,哪怕項羽這次真的拉下臉來,不管不顧的賴在關中不走了,也會因此在天下諸侯的心中落下不好的印象,從長遠來看也是有利于劉季的。
項羽站在高處絕不可能一直不犯錯,一旦犯錯就會被無限放大,屆時聯合各路諸侯一起圍剿,項羽再強又豈是整個天下的對手呢?
從以往項羽做事的風格來看,項羽是一個非常遵守規矩的人,同時也非常在乎天下人對他的看法,這樣的人看似強大,實則不難對付,反倒是劉季那種不講規則不重情義不把自尊當回事的人更難戰勝。
張良現在有十足的把握幫助劉季坐穩關中王之位,只要抓住了關中王之約這個大道理,再以天下人的看法逼迫,項羽若是還想做一個守規矩的人,劉季就是安全的。
當項羽最強大的武力被道德束縛,項羽還剩下什麼呢?
劉季自然不知道張良心中所想,但是他相信張良的本事,「軍師,你說子嬰的計策是下下策,那上上策當如何?如今這個下下策要失敗了,軍師又有何解呢?」
張良正色道,「上上策就是抓緊時間收買關中人心,盡取漢中、隴西、巴蜀之地,項羽主力願意入關,那就讓他們入。
因為咱們根本沒有道理拒絕項羽主力入關啊,你現在還不是正式的關中王呢,需要得到楚懷王羋心和天下諸侯的認可才是。
而且把項羽逼急了,他可以不走函谷關,全走水路運兵,別忘了項羽現在已經運過來兩萬多兵馬了。
派兵據守函谷關除了激怒項羽之外,大概也就能拖延一些項羽入關的時間罷了,別無他用,你說是不是下下策?
如今大王要還想繼續用這個下下策也不是不行,那就是即刻集合全軍趕赴函谷關,同時斷絕水路,正面與項羽開戰,將整個天下賭在這一戰上,滅殺項羽後據守關中,修養生息待日後實力強大後殺出關外,一統天下。
若是不小心讓項羽逃走了,大王將面臨的就是項羽帶著天下諸侯百萬大軍殺入關中,屆時大王就是再跪地求饒也無半點用處。賭是不賭,大王自己決定吧。」
劉季傻眼,為何自己當時覺得子嬰的計策好有道理?現在听了子房的話,卻感覺那計策就是一坨屎呢?
「呃,這如何能賭啊,那項羽以善戰聞名,以少勝多猶如家常便飯一般啊。只是軍師的上上策本王也有些怕啊,萬一項羽入關之後用武力強奪我關中之地呢?」劉季哪能不怕,若是沒有武關函谷關這樣的天險,正面和項羽幾十萬大軍作戰哪有半分勝算。
「此事大王無需擔心,若是大王坐穩了這關中王之位,項羽縱然強佔關中土地,早晚也要吐出去的。這一點,微臣早有定計。」張良自信的說道。
「那便依軍師之意,放項羽主力入關吧。」劉季現在也沒別的好辦法,只能選擇相信張良了。
張良笑道,「不是放項羽主力入關,只是撤回援兵罷了。陳賀和孔藂不是在去函谷關的路上被項羽攔住了嗎?正好以此為借口,無法傳令函谷關投降。
項羽若是想打就讓他去打吧,函谷關哪怕多守一日,咱們在關中的準備時間也多上一日,需知函谷關的攻取難度可遠在武關之上啊。
至于那個前往函谷關送信之人,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的應變了,一口咬定是子嬰指使就行了。」
「嘶……那項羽怪罪下來,子嬰豈不是死定了?他可是本王的丞相啊。」劉季目光閃爍,心中已然下定了決心。
張良嗤笑一聲,「大王以為,沒有函谷關這事,項羽就會放過子嬰嗎?子嬰能夠幫大王的已經幫過了,咸陽人心日穩,難道大王真要為了子嬰和項羽翻臉不成?再說函谷關一事,本就是子嬰自作聰明,險些幫了倒忙,難道不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劉季點了點頭,「軍師此言有理啊,都是那子嬰咎由自取,竟然出了個下下策,差點還害了本公,活該被項羽殺死,若是以子嬰的性命換得項羽的原諒,倒也不錯啊。」
「正是如此,大王早些休息吧,此事切記不要讓子嬰,嬰,嬰……」張良說道此處瞪大了眼楮,然後捂住了嘴巴,木訥的點了點頭。
「嚶嚶嚶?」劉季大笑道,「軍師這稱呼倒也有趣啊,不過,軍師也太小看本王了,此事自然不會讓子嬰知曉的。軍師也早點休息吧,本王听君一席話,頓覺精力充沛啊,趁著那凶婆娘沒到,還是抓緊時間……」
「大王想抓緊時間干什麼呢?你口中的凶婆娘是不是姓呂啊?」
說話之人正是呂雉,她此前謊報行程連夜趕路為的就是抓劉季這色痞一個現形。
劉季眨了眨眼楮,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嘶……吾命休矣!
「軍師!你不是說軍情緊急嗎?咱們抓緊時間點將出征吧!」
「張子房,你剛剛做的不錯,這里沒你的事了,走吧。」呂雉擺了擺手。
「喏。」張良咧了咧嘴,急忙逃離了準家暴現場。
此時,劉季正把兩名姿色不錯的妃子趕下臥榻,「哎呀,外面是夫人嗎?且稍等片刻,待本王穿戴整齊為你接風洗塵。」
「不必了,天色已晚,奴家這就伺候大王休息。」呂雉說話間已經推門闖了進去,「她們是誰?」
劉季眼珠一轉,「呃,本王最近睡眠不好,夜不能寐,故此找了兩個會唱曲的,想借听曲入眠。」
「喔,那她們的衣裳為何不整?大王可是讓她們侍寢了?」呂雉再問。
「呃,許是唱的熱了,涼快涼快?夫人放心,本王看都沒正眼看她們一眼。」劉季擦了擦汗,「這房間好熱啊,這幫該死的下人,當木炭不要錢的嗎?」
呂雉微微一笑,「適才听大王好像說了精力充沛啊?」
劉季本能的感到不妙,「本王忘記了……」
呂雉嫣然一笑,「奴家替大王記著呢,錯不了。大王連月征戰守身如玉,奴家心疼的緊,這就來侍奉大王,以證清白!否則……」
劉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