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殷統一甩衣袖,他上山西是來撈資本,甚至帶著享受發點小財。
文臣不愛錢,武將不惜死是他們的口號,但一般缺啥喊啥。
文臣愛錢,武將惜死,由來已久, 否則也不會讓這些漢化的蒙古人充任參將等等。
這些個人當真是拼命,因為他們的胃口比較小,滿桂為了五十兩就一直跟蒙古韃子,後金韃子拼命。
在加上明代重文輕武的風氣,五品武將見到七品知縣也得跪拜行禮。
凡是總兵、副將、參將、游擊將軍,若是想要升遷,就必須賄賂撫按司道諸公。
按照大明的法律,監守自盜滿五十貫,就被處以斬行。
所以賀今朝一個反賊是用大明的法來斬大明的貪官,合情合理。
官場行賄,也要講究個暗語,如黃金成為黃精,白銀成為白蠟,後來又把行賄稱為「書帕」的雅稱。
凡是饋贈經籍或詩文稿幾冊,其實是指黃金幾兩。
山西巡撫宋殷統在宴席當中,剛剛收獲了不少書帕,還沒來得及高興,便遇到了流寇之事。
每日勾欄听曲,紅袖添香不香嗎?
結果剛到任,還要被陝西民變牽扯精力,如何能讓他不氣!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三邊總督楊鶴, 他剿匪不力,偏偏跟陛下請功。
如今導致秦匪大規模入晉, 必須得參他一本。
免得以為山西沒有巡撫, 他以後還要把陝西賊寇全都趕到山西來。
這種事, 姓楊的不是不可能做得出來。
文官對于文官的了解,那是深入骨子里的。
畢竟大家心是一樣黑的,我做得出來,他也能做得出來。
以後他宋殷統還能好過嗎?
李樹初微微抱拳︰「大人,這些人畢竟是陝西的賊寇。
大人可以叫楊總督派一支熟悉這些賊寇的參將或者游擊,來幫助我們剿匪。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同時也能加快我山西剿匪的進度,更快的平息此事。」
听完李樹初的建議,巡撫宋殷統頓時覺得有道理,你楊鶴把麻煩踢到我山西來,必須得出點血。
「甚好,本官這就給三邊總督楊鶴寫信告知。」
「如此,山西在大人的領導下,必定能驅逐賊寇。」
「哎,本官初來乍到,全賴諸位協助。」
「皆是大人領導有方。」
山西巡撫宋殷統心中微微得意︰「那我等就靜候捷報了。」
太原府這里做好了戰事準備,汾西縣的賀今朝也在統計汾西縣的士紳。
士紳分為兩個階級。
一個是青衿,即生員秀才,為士紳的下層。
二是縉紳, 即有了舉人、進士功名以後出仕的官僚,或者致仕回鄉的官員,乃是士紳的上層。
昨天讓城中富戶出錢出地方,今天召集士紳們是想要問問有沒有要從賊的,待遇從優。
這些人嗤之以鼻,人家自幼接受的是一套完整的科舉制度教育,前半生精力都耗費在科舉上。
至于當官了,八股文也會束之高閣。
不會教他們如何做事,如何從政,什麼治國、社會問題一概不會。
但是享受物質生活,變著法子撈錢,那是個頂個的拿手。
人家世代富貴,飽食終日,跟你個窮的吃不起飯的干造反,腦袋被門夾了?
士紳的生活啥樣啊?
納姬妾、營居室、築園亭、奢侈飲食。
備著大量僕從,再進而招妓女、養優伶、喜歡博弈。
附庸風雅點的人,會玩古董、講版刻、組文會、究音律。
人家凡是世間的一切快樂都享受到了。
如飲食男女,聲色狗馬,看戲听曲,收藏古玩字畫,養殖花鳥魚蟲,觀賞民間百戲,賭博弈棋,游山玩水。
怎麼可能放份與地位,去和你一個反賊去共同創業呢?
人家本來就家大業大,你個生來就是牛馬的人,也配與他們坐在一起?
士紳追求的是清高,以超凡月兌俗相尚,以混同世俗為羞,以此來顯示他們高貴的文人風骨。
啪。
賀今朝拿著醒木一拍。
嚇得許多士紳都跪不住了。
「我听聞你們曾經肆意大殺奴僕,害死過不少人命?」
這下子心虛的人,再也保持不住他們超凡月兌俗的本質了,只能回歸到混同世俗。
這個就叫做從心火炮。
賀今朝自從招兵,到現在都沒有一百人,但是士紳家里有大量人口,必須得帶走。
好聲好氣的派人與他們去說一聲,結果一個個閉門不出。
他媽的還擺上譜了。
賀今朝當即讓進獄系男人們去玩個大家找茬的游戲。
現在這幫人都乖乖跪在下面。
師爺丁湯在一旁哼了一聲。
老子都上了賊船,你們也別想跑,拉越多人下水,自己就越安全。
既然賀大王他要你們害人的證據,真是不好意思,師爺我手里還真不少。
只要虐待打死了家奴,在官府里報備一聲病死,這事就算完了。
可實際上怎麼回事,大家心里清楚的很。
「賀大王叫我等來此,是為了殺我等,還是為了讓汾西縣盡快穩定下來?」
汾西縣士紳頭子郭林戳了戳拐棍問道。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賀今朝入城以來,此等行徑皆是為了邀買人心,讓百姓簇擁他佔據汾西縣。
可他一旦佔據汾西縣,便離不開他們這些士紳的協助治理。
听到主心骨說話,士紳們的底氣就更足了。
哪怕是前朝,像什麼收稅之類的,也得靠他們來。
縱然城頭大王旗變換,但不變的始終是他們?
士大夫們的一生大致分為三部曲。
做秀才時如處女,要怕人。
入仕途後,如娶媳婦,要養人。
歸林下,如村頭阿婆,要教人。
賀今朝瞥了一眼這個老頭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湯師爺,這糟老頭子是不是听不懂我說的話?」
丁湯不好提醒賀今朝自己姓丁,便狗仗人勢道︰
「郭林,你事發了,速速招來,興許饒你一命。
否則定要叫你去賠狗官董規,叫他在黃泉路上不孤單。」
汾西縣士紳頭頭郭林瞥了丁師爺一眼,不屑回答。
賀今朝看著寂靜的廳內,笑了笑︰「他們是不是以為我刀不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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