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覺得,如果你在這里被打死的話,會影響這家無辜酒吧的營業。要是因你而暫時停業,可是一筆不小的損失。」
冬棗在他身旁蹲下,面無表情的說著。
呵、呵呵……
竟然是這樣嗎?
果然啊,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光的存在?
「像我這樣沒用的人,還有存在下去的意義和必要嗎?呵呵呵……還不如讓我一死了之……」男人雙手握緊成拳,不甘心的說著。
「死」這個字眼,如果被輕而易舉的說出口,不外乎幾個原因。
而眼前這名男人,恰巧就屬于對人生喪失了渴求的一類。
「誰說你沒用了?你的用處可大著。」
「什麼?」
男人一怔,微微扭頭,看向了冬棗。
難道,是要安慰自己嗎?
世界上果然還是……
然而,還未等到男人的想法盡數浮現,冬棗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擊碎了他心底的妄想——
「你還可以看見光明。所以你的眼角膜,能讓在黑暗中模索的人,重新點燃燈火。皮膚、骨骼、肌腱、血管、神經等,都可以用作捐獻。
如果是用作買賣……在黑市交易的價格,還是令人咋舌的。
例如骨髓,每克最高能賣到2萬3000美元,相當于250萬日元。一堆腎髒大約可以賣20萬美元,也就是大約2000萬日元。
若是把身體完全分解,以最高價格來算的話,一個人大約價值4300萬美元,也就是大約46億日元。」
明明是用極為平淡的語氣,所說出口的話。
卻讓听著的男人,感到不寒而栗,只覺得對方仿佛在打自己的主意般。
那可是46億啊!
僅僅只是一億日元,就可以引來大多人的自相殘殺,更別提這只要到手,就能一輩子吃喝不愁的46億了!
「你、你想要干什麼……」
男人身體顫抖著,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只覺得周圍的溫度一下子驟減了不少,仿佛臘月寒冬般。
「我不缺錢,所以不會拿你怎麼樣。」
冬棗淡淡的說著,並沒有解釋太多。
因為沒有必要。
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對方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其實並不重要。
如果太過在意他人的看法,凡事都喜歡去說個清楚、講個明白,那實在太過讓人覺得疲憊。
往往會帶來比平常人,還要多一些的精神壓力。
「……」
男人沉默著,沒有吭聲。
能夠在46億面前,依舊保持頭腦清醒的人,許是因為在他眼中,這46億,就如460日元般。
可憐的是,像是自己這樣的人,別說460日元,就連46日元都拿不出來。
「我說——」
冬棗再度開口了,「反正你已命如螻蟻,不如為我所用。始終追隨于我,不背叛……而你,將獲得重啟人生的機會。也將擁有在面對欺凌時,勇敢還擊的能力。」
不僅僅是如此。
甚至不用再四處顛簸流離,不用再與露水為伴,不用再忍受饑腸轆轆……
若是一般人,在面對這樣的誘惑,一定很難控制自己。
但男人在听見這話後,第一情緒並非是激動和興奮,而是不安和猶豫。
「我……你要收留我的話,會給你帶來麻煩。我現在這樣……就,就已經很好了。反正,我不過是苟活下來的人,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說著,埋下了頭,將身子蜷縮了一些。
冷……
好冷……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讓自己變得一無所有的雨夜中。
…
冬棗一听這話,便知道對方肯定有故事。
「說說看。」
他開口,想讓男人說出自己的經歷。
要知道,比起雪中送炭,擁有悲慘經歷的人,能被更好的利用,甚至忠誠度也會更高。
因為,只是需要衣食住行的人,一旦滿足了,就容易「吃飽了打廚子」。
什麼?!
男人一听這話,驀然抬起頭,看向他。
對方正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仿佛是要听什麼好玩有趣的故事般。
沒有悲憫、沒有同情……
有的僅僅只是好奇。
這個人,與一般人不一樣……
男人清楚地認知了這一點。
或許,自己可以試著,對他將沉埋于自己心底許久的秘密,說出口——
「我並沒有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我的父親在我很小時,便已去世,我是隨著母親一同生活的。而我的母親,則是一名宗教教主……」
在日本,所有宗教活動,都受警視廳公安部的監視。
對于暫時沒有威脅的宗教,他們會暗中監視,並對自己的上級進行報告。
而對于迅速發展,有可能威脅到國家根本的宗教,他們便會像是對待暴力團一樣,將其「清除」。
很不幸的是,自己母親所創建的宗教,便是因為發展迅速,導致了無數人的追捧痴迷,使得被公安盯上,並進行了標記。
所謂「標記」,是指已列入了「清理名單」。
至于清理……
面對一般宗教成員,他們會進行逮捕,按照流程進行審訊、送檢。
而面對宗教的核心成員,會「不小心」在混亂中,將其殺害。
在事後,為了清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同時也是為了不留有隱患,往往會一把火,將一切都燒得精光。
自己那時年紀尚小,正是貪玩的年紀。
正是因為一下子玩得太過忘形,而不小心忽略了時間。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去,才明白自己應該回家了。
可回家之後,所見的卻是一片狼藉、破敗不堪的景象。往日的繁榮,似乎在頃刻間,被抹消得一干二淨。
他大聲呼喊自己的母親,以及熟悉之人的名字,可卻沒有等來任何回應。
直至黑夜完全落下帷幕,天空驟然下起瓢潑大雨,也依然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告訴他,只是在玩「捉迷藏」的游戲。
之後……
還是爺爺因為許久未聯系上母親找來,才發現了呆愣站在雨中,已分不清濕漉漉的臉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的自己。
再之後,自己便是隨爺爺一同,去往了鄉下。
與爺爺一同生活。
那樣簡單平凡的日子,本以為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但未曾想,這無人問津的小山村中,在某日會迎來某位大人物的造訪。
那位大人物的秘書,稱他們與村長已簽訂了協議,說是這片土地已轉讓給了他們,限村民們三日內搬離,否則就要采取強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