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目暮十三大驚。
他萬萬沒想到,當自己再度回到公民館時,它竟然已身陷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熊熊烈火,仿佛張牙舞爪的惡魔般,無情的吞噬著一切。
因為鑒識人員已經帶著樣本,以及死者遺體,乘船已在回到東京都路上的緣故,根本不知曉這一切的發生。
除了自己外,周圍再無他人。
更何況,以現在這個火勢,即便去提水救援,也已是無濟于事。
似乎只能任由著它,盡情地燒毀這一切了。
爭奪……
罪惡……
一切,都將在這里被埋葬。
「喂!有人嗎?!」
目暮十三並沒有就這樣放棄,也沒有就這樣站在遠處,靜靜凝望。
他鼓足了勁,用力朝著公民館的方向大喊著。
如果有人回答的話,他自然會奮不顧身的沖進火海中,去帶著那人離開。
但最希望的,自然還是里面沒有其他人在。
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希望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人的離去,看見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就這樣消逝。
「有人在嗎?!」
他再度大聲呼喊著,可依舊是無人應答的狀態。
太好了。
看來,公民館內並沒有其他人——
正當目暮十三準備松一口氣,放下懸著心時,便突然有一聲巨響傳入耳內。
「 ——」
「嘩——」
緊接著,還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
破裂的玻璃隨禮,嘩啦啦的響奏著,落在地上時又發出了「 啪」的聲音,給人一種不好的預感。
「咚!」
隨著玻璃碎片一起掉落的,還有一個蜷縮著的身影。
仔細看去,不難辨認出,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喂!你還好嗎?!」
見有人從高處掉落,目暮十三自然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想要查看那個人現在的情況如何。
「咳、咳咳!」
蜷縮成一團的那人終于放松了身軀。
他猛地咳嗽了幾聲後,睜開雙眼,將埋著的頭抬起,看向了向自己詢問的那人。
而目暮十三,也同樣望向了他,上下打量著——
是他!
目暮十三有些驚訝,沒想到從二樓跳下來的人,竟是那名自稱是「冬」的男子。
「你沒事吧?」
驚訝之後,目暮十三很快便回過神來,向冬棗詢問著他的情況如何。
無論如何,即便是曾經彼此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自己也必須摒棄那些不好的看法,謹記自己現在的身份,用平等客觀的態度,去對待對方。
「我沒事……咳咳。」
冬棗搖搖頭,輕咳了幾聲後,便用手支撐著自己重新站起。
雖然目暮十三已伸出手,想要扶一把,提供便利,但他仍是選擇了去拒絕這樣的好意。
人,只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一旦習慣了他人給予的溫暖,那麼便會去學著依賴,從而變成了沒有他人,就無法活下去的生物。
「沙——」
站起身後的冬棗搖晃了一下,差點沒能站穩腳跟。
險些重新摔倒在地。
不過好在,他還是及時穩住了自己,並沒有讓那樣的情況發生。
目暮十三尷尬收回手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對方並沒有什麼大礙。
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才對。
「冬先生。」
他抬頭看向了對方,一本正經的詢問道︰「現在公民館內,還有其他人在……」
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公民館內的鋼琴室方向,便突然傳來了鋼琴彈奏的聲音。
听上去十分激烈的樣子。
「這……」
「這是《第三樂章》。」
還不等目暮十三開口將話說完,冬棗便接話道。
「《第三樂章》?」
目暮十三扭頭看向了身旁的男人,臉上表現出了明顯的困惑之色。
對于鋼琴樂不甚了解的他,並沒有一听便知曉,是出自哪位音樂大師創作之手的能力。
「以Presto的速度,正確地彈奏16分音符的琶音和顫音的技術。
動態地區分音的強弱,快速彈奏傳統曲和斷奏曲的技術等,是高水平的演奏技巧要求的樂章……」
冬棗似乎,並未回答目暮十三方才提出的問題。
Presto的意思是急板。
急板是一種音樂速度,是指節拍的速率為每分鐘184拍。
第三樂章是全曲的重心,也是貝多芬實驗性質的一曲。
第一主題是右手爬升的琶音,左手是強烈的斷奏。第二主題較如歌,與第一主題交織細密。
發展部開頭回顧了兩個主題,並在再現部結尾處達到戲劇性的高潮,進入華彩樂段部分。
然後再由主調的第二主題動機漸強,到連串快速琶音高潮。
之後音階下行到寂靜無聲,最終又一次漸強結束。
第三樂章情感爆發十分激烈,有許多快速的琶音、顫音和夸張的表情記號,對于演奏者的技巧和情感體驗有著很高的要求。
查爾斯‧羅森曾如此評價《第三樂章》︰這是對情感的不羈表達,直至二百年後的今天,其激烈程度依然令人驚詫。
《第三樂章》時長約5至6分鐘。
只是按照目前的火勢來看,或許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讓他們好好欣賞到完整的《第三樂章》了。
「被後世稱之為《月光》的《月光》,實則並沒有‘月光’啊……」
冬棗自言自語似的說著,抬頭望了一眼陰霾的天空。
低沉得讓人懷疑,現在是否真的仍是白天。
說罷,他並沒有過多停留,也沒有向目暮十三道上一句「告辭」。
只是就這樣,很是自然的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根本沒留給目暮十三,向自己詢問詳細情況的時間。
「喂——」
當目暮十三終于反應過來,出聲呼喊對方時,才發現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不知何處。
…
十分鐘前——
扎著單馬尾,仍是穿著黑色禮服的她,站在火海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溫暖的火光映照的她的臉上,使得臉龐看上去十分柔和。
「……名為《月光》,實則卻沒有‘月光’嗎?」
淺井成實抬頭,仰望著天花板,有些不知該作何表情。
或許,從在未到月圓之夜,就犯下殺人案開始,便已注定了現在的結局。
「原來……復仇,根本無法讓人解月兌啊。」
她淡淡的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般。
內心無盡的空虛,不知該如何去填補。
「謝謝……」
她回過頭,看向了與自己隔著一片火海的男子,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這份道謝,有些讓人不明所以。
因為從始至終,對方都未做什麼,甚至也未有過任何勸說。
——名為《月光》,實則卻沒有「月光」。
大抵,是因為那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