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裕香像往常一樣七點二十醒來,即使入睡時間比往常遲了兩個小時,但她仍精神抖擻地坐在化妝鏡前開始新的一天。
昨晚遇見的那個奇怪家伙總是讓人捉模不透,他雖說是來發財的,卻又一臉嚴肅地說想改變這里的秩序……
本以為他會是一個愛說大話的油膩混蛋,但他又偏偏真的能說到做到。
可他得到錢後,又一臉輕浮飄飄然的樣子,完全沒有考慮能不能經得起巨款的誘惑,還一臉陶醉地去賭場瀟灑……
吉田裕香職業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已經廢了。
甚至于未來他會在賭場一飛沖天,然後在眾星捧月之下跌落深淵的場景,她腦中不自覺地都過了一遍。
見習的時候,她就已經見過無數這樣賭鬼的故事,但她卻無能為力。
對賭得正在風頭上的人,無論怎麼勸,都不會回頭,反而還會覺得其他人阻攔了他發財道路……
不過結果,無一例外,前期贏得越多越快的人,最後都輸得死路一條……
吉田裕香心里雖有些不甘心,但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跌落谷底。
要改變這讓人墮落的土壤,才能讓更多像山崎隼人一樣的賭鬼回歸正常生活。
她對著鏡子露出一股堅定的表情。
至于他答應會送的大禮,多半就是他在酒吧說過的摩托車吧,想到這,吉田裕香卻搖了搖頭。
真不能收。
因為那家伙遲早會找她要回去,當他陷入到賭博後,一切能被典當的資源都會被他利用,為避免日後麻煩,給他退回去就是最優解。
畫好最後的眼妝,吉田裕香理了理干練短發,立體感十足的精致五官充滿自信地對鏡笑了笑。
她對改變這柳木原町的未來依然沒有失去信心。
吃過早飯,拿起包,跨過一條兩車道的道路,吉田裕香在八點準時到達了派出所機動辦公室。
雖說她還是新人,但帶她的原野前輩,每天上班不是在喝茶,就是在關注股票行情,業務工作除非被上級逼到了牆角,才會裝模作樣動一動。
甚至連巡邏都是前幾天她軟磨硬泡才開始重新實施的……
自然積累下的各種未處理的雜事現在都落到她的頭上。
她坐下,伸完懶腰,就開始目不轉楮地處理之前未補全的資料,多半都是一些交通事故,或者小偷小模的案件,還有些街區里市民的日常安全教育活動資料。
補齊歸檔的同時,還要不斷往系統里錄入數據,這枯燥的工作也讓吉田裕香不時望了望資料櫃的另一端。
那里堆了兩大摞關于有人死亡的事故,其中一部分不僅找不到凶手,甚至有些死者根本就沒有家屬過問……
但最讓她感到蹊蹺的就是凡是涉及到青口組的案件,都被處理為意外,卷宗里甚至都沒有按照規定留下現場照片,只有一些潦草的筆錄。
前段時間她本想以這個為突破口開展調查,但最先來阻止她的還不是青口組的人,反而是那些死者家屬……
這讓她重新陷入了瓶頸,以至于昨晚巡邏看到那兩個青口組的人鬧事,會如此迫切地想把他們抓起來。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嗎?
想到這,吉田裕香有些煩悶地夾起中性筆,用筆頭敲擊辦公桌發出一陣不規則的清脆響聲,臉上表情也越發緊張。
還要說服見錢眼開的所長不接受的山崎隼人捐贈,不然以後還得費口舌地給他要回來。
甚至她都想象,山崎隼人一臉誠懇地求她給最後一次機會,只要把摩托車還給他就能翻盤……
「喂,小香,外面大廳有些吵,你出去看看什麼情況。」
原野前輩的聲音打亂順序她的思緒,這時她也听到了接訪大廳那傳來一陣騷動的聲音,這麼快就送來了嗎?
她搖了搖頭,壓抑住內心的好奇,順手拿起筆,麻利地走出辦公室。
見接訪大廳被擠了個水泄不通,即便從辦公室後面的內部通道都站滿了人,她只得朝最外圍站著的同事詢問道︰
「早田前輩,是有人來捐贈物品了嗎?」
想起那家伙四處撒錢的場景,他沒準就喜歡搞這種浮夸的大場面,想讓很多人見證他的風光吧。
听到同事的回答,吉田裕香突然愣住了,手上的中性筆一時手滑掉落在地。
她來不及撿起來,瞪大眼楮,瞳孔微縮,用顫抖地聲音朝同事確認道︰
「真的嗎?」
「真的。」同事嘴角戲謔地一笑,「太陽真的打西邊出來了……」
「請讓一讓!借過一下。」
听到同事肯定的答復,吉田裕香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沖動,不顧形象和氣質,用力扒開人群,想親自用雙眼確認。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她也顧不上被人群擠掉的幾顆襯衫紐扣,徑直沖到大廳接訪窗口前,朝正在記錄著的同事大聲詢問道︰
「他們真是來自首的?」
大廳的內勤同事同樣一臉震驚,「是真的,而且具體到案件的證據都準備齊了,是之前沒破的無頭尸體案,這兩人承認人是他們殺的。」
「一會兒就要辛苦小香你審訊他們了。」
「什麼?」吉田裕香英氣的臉頰上,已經寫滿了不可思議。
她轉頭望向大廳,只見昨晚對她囂張異常的兩個馬仔現在就像小女乃貓一樣瑟瑟發抖地站在大廳中央,兩顆腦袋惶恐地低著,仿佛就要落進塵埃。
站在他們身旁的一個高個男子望著吃驚的她緩緩開口︰
「吉田警官,根據我們社團自查,這兩個人因為涉嫌一起故意殺人案,現在特地交由你們警方處理,對于這種殘忍的殺人犯,我們社團一向是零容忍。」
「你們……」吉田裕香說話聲音有些顫抖,太過突然的‘幸福’讓人難以接受。
「所有的證據我們社團也都搜集好了,接下來就要辛苦吉田警官了。」
高個男平靜地說完,轉身就招呼自己的人往大廳外散去。
圍觀人群這才像看完熱鬧似的,三五成群地走出大廳。
「青口組竟然也有向警方自首的一天……」
「而且不是東京警視廳,是就向柳木原町的派出所!」
「他們是改邪歸正了嗎……」
「只是听說他們的幕後老大對青口一樹不滿,好像要換人了。」
……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兩個巡警也是一臉懵逼地把這兩人押運到審訊室。
要放平時,這兩人根本都不會正眼看他們,但今天他們來自首了……
愣在大廳的吉田裕香,看著人群不斷地走出去,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這才是他說的大禮……
吉田裕香忽然感覺臉頰有些發燙,原來是誤會他了嗎?
那家伙才認識一晚,就不斷給她帶來驚喜……
她急忙在上衣口袋里掏了好半天,又伸手在褲子包里又掏了好久,但始終都沒有找到想要的。
直到身後同事提醒她去審訊了,吉田裕香這才猛地回想起來,這是接訪大廳,不能抽煙!而且煙還在辦公桌上!
她差點把自己給逗笑了,大腦重新開始運轉起來,急忙撥通了山崎隼人的電話,想听他親口確認。
但電話剛撥通就被生硬的掛掉,估計才他睡著不久,吉田裕香便也沒繼續轟炸,緩緩將情緒恢復到平日里的冷靜,便自信地朝審訊室走去。
既然你能把人叫來,那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
春日千夏像昨天一樣,接可愛的小南回家,而且今天搬家公司都把小南的行李都給搬了過來。
她有些捉模不透栗山麥最近到底想搞什麼,電話里說得模模糊糊,似是而非。
等到周末他帶小南去看水族館的時候,必須問清楚才行!
春日千夏心里隱隱覺得,這家伙肯定是在干什麼危險又大膽的事,如果是沒啥風險的事,他絕不會丟下這個寶貴妹妹……
這家伙,真是沖動得像個熱血白痴!
可剛牽著小南進到家門,春日千夏驚訝地發現姐姐已經提前一步坐在沙發上了。
柏原千春冷峻的表情,嚇得小南趕緊躲到了春日千夏身後,兩只軟糯的小手緊緊抓住千夏的衣角,小聲喃喃道︰
「這個大姐姐看起來好凶,是來捉我們的嗎?」
春日千夏輕撫了下她柔滑的金發,才望向姐姐的方向,柏原千春一直冰冷地緊盯著這邊,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了。
「姐姐,怎麼了?這位小女孩是我社團同學的妹妹,最近受他委托,幫忙照看一下。」
「栗山麥!」柏原千春毫不客氣地說出了他的名字。
「姐姐你……認識他?」春日千夏回答得有些含糊。
柏原千春從沙發上起身,犀利地把眼楮眯成一條縫,露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直接開門見山地提醒道︰
「他和小花談戀愛了,最近從學校請假,又托你照顧妹妹,可能是方便去過二人世界吧。」
「真的?小花?是三井姐姐?」春日千夏微微張開紅潤小嘴,修長白皙的玉頸上也泛起點點紅潤。
「今早我偶然听說小花她在幫助一個人準備出國的身份,按道理來說,這種事她不會親自操心的。」
「什麼?」這次春日千夏和身後的小南異口同聲地發出疑問。
「他要出國?」
「哥哥要出國?」
「看你這麼擔心他,我真的有些難受。」柏原千春無奈地攤了攤手,「不是他,是他老爹的一個米國朋友,就是因為他倆戀愛關系才如此幫忙的。」
听到這,春日千夏和栗山南才放心地長舒了一口氣。
「哥哥他原來是談戀愛去了?」
栗山南探出腦袋,好奇地朝柏原千春問道。
柏原千春肯定地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春日千夏面前,像要咬她的脖頸一般靠在她耳邊輕聲說︰
「原本我以為你會是他女朋友呢。」
「不……沒……沒這回事。」春日千夏只覺得耳垂燙得難受,就連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用力擠出了回答,她從未想過會被突然問道這種事。
可明明那家伙談戀愛應該和她沒有半點關系,可她心口卻莫名其妙地有些緊得難受……
「說謊!」柏原千春眼眸微眯,銳利的目光直視著不知所措的春日千夏,「普通朋友會留他過夜嗎?」
春日千夏清了清嗓子,壓下內心的悸動,努力恢復到平日里的清冷嗓音回答道︰
「幫助部員是部長的責任而已,他暫時沒有地方住,我借他一個沙發而已。」
可小南此時卻好奇地抬起頭,小手拉了拉千夏的衣角,用軟甜的聲音問道︰
「春日姐姐,你臉怎麼紅了呀?也喜歡我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