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電話那頭溫柔綿潤的聲音，栗山麥心里就像錘起了小鼓，他慵散的腰背瞬間挺直。
他生怕淺香唯問他些關于面試上的問題，如果答得太專業會讓她浪費太多功夫的，但如果太含糊，可能又會讓她覺得自己是騙子……
思來想去，他只好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態的開口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
可能是因為沉默時間太久，他甚至都能通過手機隱約听到淺香唯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那個……我有個很冒昧的私人問題，想請教一下山崎先生。」
「私人問題？」栗山麥腦中閃過一絲不太好的想法，但也拿捏住姿態回應道︰
「但講無妨。」
「就是……」淺香唯看著藤野前輩激動地目光，仿佛恨不得搶過手機親自問一樣，便深吸一口氣，將想問的話通盤而出。
「山崎先生您對栗山學長了解嗎？我想知道他最近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或者說，栗山學長他一般會喜歡什麼物品呢？」
「這……」栗山麥只覺得有些說不出口的愧疚，信口開河的舉手之勞，就值得她又請吃飯又送禮物嘛……
但他心里不得不佩服少女的直覺，竟真就找對了人，其他她無論問誰都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
要不是‘山崎隼人’這個身份做得很死，他真擔心是馬甲被看穿了。
「我想想……」
他出聲拖延道。
要真說他現在最想要什麼，那就是雲煙，硬殼的紫雲！
自從煙癮被勾起來之後，他對故鄉硬殼紫雲的思戀就開始與日俱增，R本的煙總感覺差點勁，怪不得這邊會有這麼多人抽煙斗……
但這說出來也是給她徒增煩惱而已，但要是什麼都不說，她可能還會去問別人，不如就把事情在自己這解決好了。
得想一個不那麼貴又容易買到的玩意才行。
他輕瞥了一眼，目光放到雙眉緊鎖，正努力思考的五十嵐結燈身上。
看她正在有些煩躁地來回玩弄她肉肉的小手指，栗山麥腦中忽然有了答案
「萬代FRS，Faiz，一款拼裝模型，栗山那家伙最近經常念叨這玩意，但又沒時間去買。」
這款模型可動性，配件，外觀都挺不錯，而且價格只需要3000左右。
想到最近會把她手上那個玩偶給拍下來，對她來說也不會壓力太大。
「是萬代，FRS，faiz的模型對吧，山崎先生？」
淺香唯故意用一種極慢的語速重復道，藤野真理心領神會地拿出手機，一絲不苟地將這‘正確答案’記錄下來。
「是的，沒錯，那家伙超迷假面，但我懶得听他安利，不入坑，都什麼年紀的人了，還在那看皮套人打架。」
一句話，栗山麥旗幟分明地把他的兩個馬甲分別開了。
听到電話那邊義正言辭的吐槽，淺香唯不禁掩嘴，別開藤野前輩期待的視線，淺淺一笑。
原來學長也有那麼可愛的一面……
「了解，真的是非常感謝山崎先生，打擾您寶貴的休息時間真的很抱歉。」
「沒有沒有，我也只是隨口說說，也不能保證會是栗山他真的想要的。」
「才沒有呢，山崎先生的幫助很重要，真的萬分感謝。」
「等到面試時間確定了，我再聯系你。」
「我會加油的，那就不打擾山崎先生了，祝您一切順利。」
「好的，再見。」
「Yes！」藤野真理看到淺香唯掛掉電話，便一臉堅定地對著空氣揮舞出勝利的手勢。
緊接她便一臉興奮地挽住身旁森川的手臂，「一會兒小由佳就去陪我去逛逛吧。」
森川由佳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別高興得太早，送個小禮物讓他對你有好感只是開始呢。」
「開始？」真理一臉疑惑地撞了撞由佳肉肉的側臉，「不是送給他，然後趁他臉紅不好意思時，直接說出‘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就好了嗎？」
森川听到好友天真過頭的語氣，轉頭送給她一個看傻子的眼神，反問道:
「如果現在一個你不認識的陌生男生現在突然沖過來向你表白，你會直接答應他？」
「啊？這……」藤野真理被問得一愣，接著她微紅著臉，只敢用眼角余光看著由佳。
「肯定不會……因為即便是個帥哥，我也會懷疑他是不是有別的什麼目的……」
森川由佳听到她句尾聲音有些顫抖，便輕輕幫她垂到肩頭的頭發別到了耳後。
「送小禮物只是聯系的第一步，接著你得從栗山的愛好入手，和他建立起共同的話題才行，比如剛剛提到的《Faiz》，真理你就得去看看。」
「由佳你……」藤野真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在她印象里，由佳一直都是一個文靜的宅女，沒想到在戀愛上這麼專業……
森川由佳只輕輕扶了扶眼鏡，「雖然我也沒試過戀愛，但很多游戲不是白玩的~」
「還有其他的嗎？」真理的眼楮閃出光芒，雙手合十，「其他技巧請務必都要教給我！小由佳，拜托了！」
……
淺香唯就坐在她們桌對面，看著森川班長一本正經地向藤野前輩傳授戀愛的技巧。
腦中漸漸浮出的學長形象，讓她也不免豎起耳朵听起她們的對話。
剛開始，森川班長講的那些怎樣和人拉進關系的技巧還感覺有些道理。
可繼續听下去，听到她們談起眼妝需要用哪一款眼影和睫毛膏，第一次約會要穿什麼裙子，搭配什麼鞋子，頭發需要提前去哪里打理……
淺香唯現在只能確定她們在說日語，但那些奇怪的平假名，她竟一時听不出她們在說什麼，偶爾一兩個她能听懂的服裝品牌卻都是起步就要四五萬……
她突然發現兩位前輩雖然坐在她眼前，卻像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
就像學長和她之間的距離，雖然已經算是朋友，但也只會止步于朋友……
一股復雜的情緒涌上少女心頭，但她依然維持著臉上的微笑，朝聊得火熱的兩位前輩點了點頭，從壽喜鍋里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香菇，用力塞進本緊抿著的嘴唇中。
「真好吃……」
————
放下手機，栗山麥長長地松了口氣，馬甲應該還沒暴露。
面對淺香唯的感謝他依然有些擔當不起，即便他確實讓少女生活改善了一些，但離實現她的夢想還有很遠……
僅憑他一人最多也只能零散保護幾人，真要想長期堅持下去，除了靠系統里外掛，建立起一個和他有共同理想的組織才是重中之重。
他望向五十嵐結燈，「想好了嗎？」
「唔~」五十嵐結燈抬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擺弄一下頭上白色的發箍，穿著花邊白襪的小腳不安分地纏繞在一起，但似乎怎麼也開不了口。
她小嘴里嗯嗯呃呃的，不知道在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栗山麥朝她眨了眨眼楮︰
「是在擔心什麼嗎？信不過我？」
「也不是……」
冷靜下來的結燈，細想倒覺得山崎隼人這人除了思想有些奇怪，人也不算壞，現在與他合作，似乎也並不違背主人的命令。
終于下定決心的她，抬起眼問道︰
「只是，大哥哥，你怎麼知道主人那邊有什麼反應呢？」
「這個嘛。」栗山麥微微朝她一笑，「首先我每天去賭場都會是VIP廳，自然能打探到些消息，其次我會安插自己的人去青口組。」
在柳木原町唯一知道他雙重身份的高山健，把他安排去青口組當老六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他便朝一臉疑惑的五十嵐結燈反問道︰
「現在你家主人和青口組是什麼關系呢，之前听你說他在搞什麼整頓，甚至把你這種干將都派出來做監視我這種小事。」
五十嵐結燈擠眉弄眼做出一副女乃凶女乃凶的表情回應︰
「他們那群廢物，不過是主人善良，想留幾個忠心的吃碗飯罷了。」
「具體解釋下呢？」可栗山麥話音剛落，山崎隼人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山崎隼人怎麼突然這麼忙……
來者竟然是吉田裕香。
「山崎，原來你昨晚說的大禮竟然是這個，真有你的，還以為你就是說說而已呢。」
剛從審訊室走出來的她沒有過多寒暄，拖著略顯疲憊的聲音開門見山驚嘆道。
栗山麥倒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回應︰
「開胃小菜而已，我說過，秩序和諧一些，我生意才好做。」
「你真是個財迷~」吉田裕香伸了伸懶腰，曖昧地吐槽道，「不過托你的福，我上班第一次如此充滿干勁，而且還順帶打開了其他案子的思路。」
「你真是認真呀，我代柳木原町的人們謝謝你，吉田大警官。」
「別開玩笑了，讓他們謝你倒還差不多。」吉田裕香低頭看了眼腕表，「今晚太遲了，明晚吧，我請你吃飯怎麼樣？去表參道吃烤肉，時間明天再聯系。」
「沒問題！」栗山麥想都沒有就立即答應，他頓了頓，「但是我還要拜托吉田警官幫我一件事。」
「嗯？」吉田裕香臉上流露出一絲可愛的微笑，「你還有其他什麼事嗎~」
听她略顯俏皮的反問，栗山麥心里就更有底了。
「看你下周什麼時間有空，陪我去做場面試。」
「面試？」吉田裕香抓了抓腦後短發，這家伙思想總是讓人捉模不透。
「是個很重要的人啦，主要是擔心我一個人去的話，她可能會覺得我這公司不太正經，但如果你陪著去的話，給人感覺就不一樣了。」
栗山麥真擔心要是他一個人去‘面試’淺香唯，太像可疑的傳銷詐騙公司了……
她沒準會被嚇得轉頭就跑，特別是現在山崎隼人的外貌比之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反正第一眼絕對不會把他當好人。
不過想到只要一副正義化身模樣的吉田裕香坐到他身邊，哪怕她什麼話都不講，可信度也會高很多。
听完他的解釋，吉田裕香差點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原來是想讓我去做個擔保。」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可以倒可以，明晚吃飯的時候再細聊吧，我實在累的不行，需要休息了。」
「吉田警官辛苦啦~」
「拜拜」但掛斷電話之前，吉田裕香又嚴肅地補充了一句，
「你要是敢亂來，我可不會放過你！」
可栗山麥卻看著掛斷的手機輕輕一笑。
「到底什麼才算作亂來呢？」
————
正陪著小南一起看《Build》的春日千夏卻顯得有些心思重重。
不同于一直在給戰兔加油鼓勁的小南，她滿腦子里都在想那個黃發男人的問題。
花音姐雖然她不熟，但偶然也能在姐姐的口中得知，那女人因為她父親的關系，似乎對男人抱有極大的歧視和偏見。
先不論她怎麼會突然開始一段戀愛，單就栗山麥的邀請也十分異常。
按理說熱戀期是應該避免和其他異性才對，但他的話里，似乎又在暗示著她去赴約。
而且他都和花音姐談戀愛了，為什麼一定要把小南放在她這里？莫非她比女朋友還可靠？
奇怪！不對勁！
或許只有去現場見一面才能模清那家伙身上的謎團。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
可偏偏……
春日千夏只感覺內心越發地煩悶，她從看得入迷的小南身旁起身走到一面牆寬大的書櫃前，想找一本小說散散心。
最終她目光落到角落一本有些厚重的精裝書上。
這是一本在R本非常冷門的外國小說，還是她爸爸作為新年禮物送給她的。
曾經她真的很喜歡這本書，甚至傻乎乎地想做和書中主角一樣的人，但現實卻讓她不得不對當初自己產生了懷疑。
現在她甚至在想作者是不是故意把主角寫得那麼慘，用來警醒後人不能輕易付出一切。
春日千夏剛重新打開它，厚重油墨味便伴隨當初看書時的回憶，如潮水般向大腦涌來。
書的扉頁上，依舊能看見她當年工工整整摘抄下的片段。
「……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
即便時隔多年，她依然感受到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巨大能量。
只是現在她已經有些不相信主角那樣的人會真的存在了。
再想到書中那個國家，在現實世界里的真實歷史，不免覺得是一種赤果果的諷刺。
不對！
他站在食堂外的背影，連同他那無比中二的夢想同時在春日千夏的腦中浮現。
「我沒有夢想，但我想守護別人的夢想。」
那家伙……
最終她將書鄭重地放到書桌上，或許該讓他看看，他才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