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剛關上問詢室的大門,就朝門里面做出一個像嘲笑傻子般的笑臉。
「Career組高才生?活像個讀不懂空氣的呆瓜。」
「她這種人還是早早嫁人的好,女人,切,哪里是能干這種活的。」
這位出生昭和年間的大叔倚靠在走廊上,心里吐槽道。
可他盯著手機屏幕,眉頭不由得一皺,出聲咒罵道︰
「這幫小兔崽子死哪去了?敢不接電話?」
「不知道給他們擺平多大的事嗎?」
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白木只好把氣撒在剛換下的警服上,像丟手雷一般,把衣服狠狠地扔進櫃子里。
「這幫孫子,真得讓他們吃次癟才行!」
可他剛在更衣室撂下狠話,電話就突然響起,還是個陌生的賬號。
「又換號了?」他內心雖有些狐疑,但接起電話來他就開始破口大罵道。
可電話那頭卻只剩死一般的沉浸。
白木心中頓感不對,趕忙收起怒火,小聲試探道︰
「請問是找錯人了?」
「白木!我只提醒你一句。」
听到電話那頭不輕不重的聲音傳來,白木警部下意識地立正站直。
「今晚警視廳搜查一課對你那有行動,別給我惹麻煩。」
「什麼……」白木的眼神逐漸變得惶恐,「平井哥,搜查一課那幫公子怎麼會盯上這?」
「你們那最近一尊大佛要親自下場,這你都不知道?」
「五十嵐御風!?」
白木雖然知道青口一樹剛被他換掉,但沒想到這麼快又來個新動作。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不置可否的嘆息聲。
「總之,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事!」
「保證!感謝……」客套的話語還沒說完,電話那邊就生硬地掛掉了。
「真是晦氣!」白木一拳砸在更衣室的軟椅上,「只有改天再happy了……」
他坐上汽車內心的無名火都還沒消散,一巴掌拍到方向盤上。
「御風哥……御風狗!這麼牛逼,來柳木原町搞什麼飛機!」
————
見白木走了出去,栗山麥搶先問道︰
「她的公寓附近沒有監控攝像頭嗎?還有針管里殘留的藥物有檢測出什麼嗎?」
他雖覺得遠山悠子染上溜冰時就已經沒救了,但真讓她死得不明不白,心里真有道檻過不去。
既然踫上了這檔子事,那就盡量幫忙吧。
「她公寓到路口轉角有一個老舊攝像頭,但同事去調取的時候,數據就被覆蓋掉了。」
吉田裕香邊說著,她邊快速翻動眼前的幾份報告。
「針管里殘留的是Ice,針頭里也檢驗出對應的血液殘留。」
「莫非山崎先生覺得有蹊蹺的地方嗎?」
栗山麥只指了指天花板反問道︰
「在這里,外面是不是什麼都听不見?」
問詢室左邊的透明玻璃觀察窗外此時也空無一人值守。
吉田裕香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指了指身後三腳架支起來的攝影機。
「你想說什麼?」
栗山麥仔細盯了盯那台攝影機,黑洞洞的鏡頭上泛著點點紅光,只好故作震驚地說︰
「我想說剛剛的白木警官好厲害,他很輕松地就把真相找出來了呢,好厲害。」
「本來就已經過量的她,回家還想再爽一次,結果沒想到心髒承受不住了,真是遺憾的意外呢。」
他尾音故意用上動畫般的夸張語氣,手卻從桌上隨意扯了張空白便利貼。
沒有指紋或許還能解釋,但遠山悠子那種人,一個男人都沒有,怎麼會注射Ice。
而且剛和男人們分開就迫不及待的在沙發上弄?
如果是癮沒退的話,她根本不可能主動離開那群男人,一旦癮退下來,只會覺得疲憊……
無論怎麼想都覺得蹊蹺。
「自從前任所長在今年年初退休之後,白木警部現在是我們所臨時負責人,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前輩了。」
吉田裕香邊說著,邊心領神會地遞了支筆給他,隨口問道︰
「遠山悠子平時在客人中的口碑很好嗎?換句話說,有那種對她極其不滿的客人嗎?」
「好得很呢,很多人都挺喜歡她的……那晚在賭場……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都在發光……」
栗山麥嘴上支支吾吾地說著些有的沒的,但手在紙上寫個不停。
吉田裕香時不時點點頭,見他停下筆,悄悄將便利貼藏在手心,嘴上問道︰
「我去給你倒杯水,你要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剛想把冰水月兌口而出的栗山麥,話剛到嘴邊又強行咽下去,只好別扭地回答︰
「熱茶就行!熱茶,一定要鮮開水!」
說完栗山麥就在心里默念三遍,山崎隼人愛喝燙水,山崎隼人愛喝燙水,山崎隼人愛喝燙水。
「好的~」吉田裕香拿起手中便利貼就往隔壁的茶水間走去。
只見手上的便利貼上,潦草的筆跡寫著三排小字。
「她家不是第一現場。」
「白木應該什麼都知道。」
「小心取證,不可以打草驚蛇。」
「要听真話,得換身衣服。」
這家伙……吉田裕香眼角里閃過一絲不容易察覺的笑意,真是值得信賴嘛……
便利貼隨著她打開的茶袋,一起被撕碎扔到垃圾桶里。
「請,你的熱茶。」
栗山麥看著茶杯里的水似乎還在沸騰著,抬眼卻發現吉田裕香目光正和他對上。
見她先是一愣,再是忽閃著眼楮,栗山麥正了正神色,問道︰
「今晚,還有時間嗎?」
她如果重新打扮一番再和自己去調查一番,沒準可以得到和今天下午完全不同的訊息。
吉田裕香卻遺憾地搖了搖頭,「江川碧已經說她十分鐘後就會過來了,以後有問題,我再聯系你。」
「嗯。」
這件事牽扯的面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寬,所以暫時不急于一時。
栗山麥拿起滾燙的茶水簡單吹了幾下,見暫時沒冒什麼熱氣,就狠心喝下一大口。
可熱水剛進嘴,舌頭就被燙得下意識地收縮,轉頭就把剛喝下的茶水吐了一地。
栗山麥一臉痛苦地捂著嘴,臉也被燙得緋紅。
「山崎你沒事吧,被燙到了嗎?我馬上去給你倒杯冰水。」
吉田裕香急忙起身走到他身前查看情況。
栗山麥即便嘴里燙得快起泡了,也倔強地咬著嘴唇回答︰
「不用,不用……被嗆到了而已……」
他順勢裝腔作勢地咳嗽了幾聲。
「真不是貓舌頭嗎?」吉田裕香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心,「還是給你倒杯冰水來吧。」
可栗山麥拉住她的衣角,「不用,真的不用……」
「我只喜歡喝熱水……」
鮮開水是他剛著重說的,這麼快就被光速打臉,他可真做不到……
吉田裕香只好無奈地撇了撇嘴,重新坐到他對面整理資料。
栗山麥立馬抬起頭略顯尷尬地對她笑了笑,「我我……我去方便一下!」
還沒等吉田反應過來,他就一溜煙跑不見了。
「真是服了……」
「喝不了熱水就不喝唄,這麼逞強圖什麼嘛……」
吉田裕香用筆敲了敲太陽穴,一副傷腦筋的神情。
她再看著眼前的各份資料,似乎都在互相印證著白木略顯敷衍的判斷。
雖然有些小瑕疵,但暫時根本找不出決定性證據去推翻它……
她突然感覺整個柳木原町似乎被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
但或許正如山崎隼人所說,一切都急躁不得,沒有把握一擊致命時,最好先按兵不動。
想到這,吉田裕香下意識地伸手想從包里掏出香煙,可煙盒里卻空蕩蕩地一根都不剩了……
她不禁皺起眉頭,可看向前一刻山崎隼人還坐著,現在卻空空如也的金屬座椅,她愁楚的臉上卻微微舒展開來。
他那麼理智的人,怎麼也會像個小孩般倔強?
明明是個貓舌頭,卻又那麼執著要喝熱水……
吉田裕香覺得他更捉模不透了,或者說更可愛了?
對著水龍頭里涌出的冷水,栗山麥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幸好降溫及時,不然嘴里真的要燙起泡了。
喝熱水真是沒有經驗……
臨近午夜的派出所,除了兩名有些昏昏欲睡的值班警員,就只剩問詢室的吉田裕香一人了。
他神清氣爽地回來準備和她打個照面就離開,可她卻主動朝他招呼道︰
「有煙嗎?」
「嗯?」栗山麥有些擔憂,「我煙有些辣,你能抽嗎?」
「煙如果輕飄飄的,還能叫煙嗎?」吉田裕香單手撐著下巴反問道。
栗山麥見她高高揚起的白皙頸部,清澈的雙眸充滿著仔細,他倒沒再說什麼,徑直給她遞上一根雲雀香煙。
她修長的手指熟練地點燃香煙,淡淡的煙霧在問詢室里緩緩升起,另一只手卻依舊翻閱著卷宗,栗山麥忽然覺得短發的她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優雅……
可她剛像往常一樣深吸一口,優雅姿態立馬就破功了。
「咳,咳,咳……」
她沒想到煙霧會這麼嗆,連連捂住胸口發出咳嗽聲。
「看來你不適合它呢。」
栗山麥像早有預料一般,「我去給你買包萬寶路吧,那種煙更適合你。」
「不……不用。」吉田裕香臉頰微微泛紅,倔強地把臉別到一旁,又叼起煙來猛吸一大口。
「……就是這種味道才有勁。」
栗山麥看到她眼神里好像閃著淚光,多半是被嗆到的關系,一時忍不住,開始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哈哈哈哈~」
「你……」吉田裕香剛想出聲反駁他,但看他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只覺得又氣又無奈。
可她望了望右手夾著的香煙,卻不禁撲哧地笑出聲來。
什麼嘛……怎麼會和這家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