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晶瑩剔透的白骨,確實像龍舞所說的,很特別。尋常人的骸骨在死後多呈現灰白色,很快會腐敗侵蝕出千瘡百孔。
眼前這具骸骨卻不然,通體玉淨。讓人不覺得陰森,反而有幾分聖潔。
這種荒山野嶺里居然會有這麼一具遺骨,我心中十分驚訝想上前去仔細查看一番。但就在這時,洞口處傳來一聲淒厲恐怖的低吼,濃郁的腐敗氣息隨著一道黑影狂風般沖了進來。
我大吃一驚,驚悚震驚,急忙將龍舞擋在身後,匆匆後退。
就見兩團綠油油的鬼火在黑暗中亮起,像眼楮又像鬼火,定在半空中。一只血肉腐敗的大手從黑霧中探出,根根指甲彎曲如鐵鉤,只需一抓就能將人整條大臂卸下!
我匆忙之間只能揮起佛頭錘抵擋,希望佛頭錘上滿是梵文能對這個深山中的老鬼起到壓制作用。
但隨著 一聲悶響,我感覺自己被大象撞了一下。佛頭錘在老鬼手中直接被捏的變形,它口中發出滿是腐臭氣息的低吼,又是一巴掌拍在佛頭錘上,把我連人帶錘向後拍翻出去七八米。
這七八米摔的我頭破血流,全身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嚓一聲,直接撞散了那石台上的骨架,血從磨破的手臂上流淌而下,幾乎匯成小溪,沾染在那些白骨上。
龍舞見狀憤怒地和那黑霧中的老鬼對了一掌,古燈火光灼灼,卻未能照亮邪性的黑霧,腐臭氣息中的老鬼猶如幽冥之火般的眼楮盯緊了龍舞,同樣一爪拍出。
「不要!」我心驚肉跳地大叫,撐著身子想站起來。黑霧中龍舞和老鬼雙臂一接觸,她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被振動了暗傷,老鬼雙目中幽火燃燒,再一發力,龍舞霎時似折翼天使般被震退。
「新鮮的魂…血……肉…」老鬼發出低低的喃喃,似那從幽冥中傳出的申吟,黑霧不斷涌入,伸手不見五指。
我感覺渾身發毛,遍體生寒,能感覺到黑暗中那鬼物在步步向我們逼近過來,要將我倆生吞活剝。龍舞踉蹌倒在我懷里,唇角沾血,臉煞白如紙,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眼看黑霧籠罩,我急忙舉起古燈,將血滴落在燈盞中。這一瞬,轟隆隆雷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古燈上亮起橙黃色的燈火,爆發出刺眼金光,照亮了周圍黑暗。
近在咫尺的鬼物仿佛受到了驚嚇,頓時避退開去。一點橙黃色的燈火好像不滅的神燈,定在了黑暗中。
這一幕令人震驚,但接著更讓人吃驚的事發生了。被我撞散一地的骨架上紛紛亮起一縷縷霞光,交織而出變成一張網格,黑霧踫到網格時嗤嗤冒煙,散發令人窒息的惡臭。
最後是那顆完整的頭顱中射出一束五彩霞光,聚于網格中後顯出了個仙風道骨的人影。那人反手一揮,霞光如雲如霧,逼退籠罩山洞的黑霧。
就听一聲憤怒又恐懼的咆哮聲,那老鬼好像受傷了的動物般,被那人影逼入陰影,裹著尸霧飛快地逃出了山洞。
我舉著古燈愣愣出神,半晌沒有反應過來。那虛淡的人影籠罩著朦朧霧氣,舉手投足有一股道骨仙風,我一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神仙。
那人影一掌逼退老鬼之後,扭頭也看向了我們。我抱著龍舞,心髒一緊,擔心他做出什麼事來。
「唉……」輕輕的一聲嘆息,仿佛帶著千年的悲哀。我看到那人的目光看著我的古燈,像是自語般的說,「逝去八百年,元神盡散。未傳八法,心有不甘,未曾想執念亦幾乎消磨……幸有神燈喚醒我一絲殘靈,也是天不絕九州一脈。」
話音喃喃之中,忽然那人伸手一指向我額頭點來。我下意識地想要抵擋,耳畔忽然又听到了那個飄渺的聲音響起︰「你不必怕,你為執燈人後裔,當承此八法振興九州。我早已逝去,僅可存世片刻。你若習吾道,可啟洞中陣勢,免惡鬼噬魂之厄。」
听到這番話,我懵了,看到那人影似乎真的開始消散了,那惡鬼咆哮仍在耳邊,我一咬牙問︰「你…你難道是我龍家守墓人先祖?」
「八法險斷于我手,我是九州罪人,隨我來。」那聲音響在耳邊,沒有回答卻是長嘆一聲。我仿佛能感覺到他的情緒,無比的悔恨,無盡的自責。
隨著我意識放松,那聲音似乎響在了我腦海里。緊接著我眼楮閉起,一點五彩霞光在黑暗中放大,我仿佛被帶著一起下墜,直到來到一團微小的火苗前方。
周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僅有小火苗頑強燃燒著。霞光再度化成人影,這次他不再朦朦朧朧,多少有了些形體,是個十分英武的男人,眉眼如劍,一臉正氣。
他道︰「此處是你的命宮,位于下臍,乃藏精之所。你的命火有些古怪,似點而未點,至少不曾死寂,可施展我些許法力。」
我聞言來不及驚嘆這里的奇特,連忙催促問︰「我要怎麼做?」
「我昔年因重傷而隱于山中養傷,曾布下三光護心陣。你只需引導法力,將法陣激活,即可保平安。」說罷,男人在我額頭一點,傳入幾句法訣,自己化回霞光投入火中。
我立即渾身一震,睜開眼楮後感覺有股力量從下臍部位涌出,似乎在體內某些看不見的通道中涌動、沖向四肢百骸。
那感覺很像‘神祭’的狀態,但無疑更強。我甚至有種能一拳打死老虎的錯覺,渾身的氣血都被帶動沸騰。
「三光日月星,照洞佑我心!啟!」我按那男人教授的口訣運動起粗糙的心法,下臍處有一股力量溫柔、耐心地糾正紊亂的氣血流向,最終在我手指中匯聚出幾道霞光,分別打入了洞頂露出的三塊玉石上。
頓時一片我看不懂的符文蔓延浮現,整個洞口被一陣蒙蒙白霧籠罩。法陣被激活了,霎時間我已經听不到外面老鬼的咆哮,好像隔開了一個世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