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孟傅卿打了電話?」听到這個消息,江澄就跟被炸焦了一樣。
她跟江淮要了孟傅卿的號碼沒幾天,還想著晾他一陣子,再決定聯系不聯系。
就因為幾杯酒,她就破功了?
最重要的是,她跟孟傅卿說了什麼,她完全不記得了啊!
江澄不可置信地揪著頭發,「你沒跟我開玩笑?」
秦淼嗤笑一聲,「雖然我們認識,但也沒熟到我知道你喝醉了,還幫你訂酒店休息的地步。」
他看了眼時間,估計是有事,沒多待,「你把早餐吃了再回學校吧,記得給孟傅卿回電話,我先走了。」
秦淼拿起西裝離開房間,听著門被帶上,江澄嗷一嗓子喊了出來。
「我怎麼能給孟傅卿打電話呢?」她就想不明白了,給誰打不行,為什麼非得給孟傅卿打呢?
江澄模起手機,發現昨晚凌晨兩點多,孟傅卿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
不過那時她睡得正熟,沒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
要不要回過去,江澄猶豫了。
自從三年前孟傅卿換掉所有的通訊號碼後,他原來的舊號碼就被江澄刪掉了,她還拉黑了他以前所有的聯系方式。
她大學報考也沒有選擇杭城,就算江淮在那邊可以給她照應,她還是拒絕了。她以為走的夠遠,就能忘記六年前初見的那個人。
可就算三年沒聯系,她也沒辦法忘得徹底。
感情是種奇怪的東西。
有時候越想忘,越難忘。
有時候不想忘,卻怎麼也留不住。
江澄就是這麼陰差陽錯。
她緩緩吐口氣,最終沒有撥過去。
三年沒听過孟傅卿的聲音了,她不確信自己會在接通後還能保持情緒。
嘴上的冷靜永遠不能左右理智。
克制清醒在感情面前不值一提。
但不回消息也不禮貌,江澄想了想,隨手復制他的號碼加了微信。
微信說感謝,總比打電話來的舒坦。
看不到人也听不到聲音,悄無聲息的崩潰和自愈,能保留底線和尊嚴。
江澄去衛生間洗漱好,把秦淼買來的早餐吃了。她離開酒店的時候,孟傅卿還沒接受好友。
「奇怪,怎麼還沒通過。」
江澄站在公交車招牌前,左等右等都沒有孟傅卿的消息。
「該不會還沒起床吧?」
思來想後,江澄把手機塞進書包里不管了。
她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煩躁擺弄,這些年來孟傅卿給她的煩躁已經夠多了。
酒店距離她租住的公寓,不過十五分鐘的公交。
江澄到家先吃了醒酒藥,宿醉讓她頭疼得很。
下午沒課,她約了韓白蕙去圖書館。
時間尚早,孟傅卿又沒有回應,江澄便去洗澡補覺了-
「焦慮癥狀比上次緩解了些,平時多注意休息。」
醫生把病歷本遞給孟傅卿,語重心長地囑咐。
「知道了。」孟傅卿收起病歷,離開了會診室。
他望著微信好友欄突然多出來的小紅點,沉默不語。
早上在公司,江澄就給他發了好友申請。他沒接受,就是想江澄憋不住時,等她打過來。
現下過去四五個小時了,江澄竟然還沒給他打電話。
孟傅卿眉心緊鎖,點開江澄的頭像看了又看,最後關上了手機-
江澄這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
韓白蕙聯系她好多次,她都沒回應,只好獨身去了圖書館。
江澄睜眼時,天都快黑了。
她漫不經心模過手機,瞥見幾個未接來電。
心里五味雜陳之際,點開竟然全是韓白蕙的語音通話。
根本沒有任何新添加好友。
江澄垂下手,走到落地窗前望著不遠處的南醫大。
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淅瀝起來,原本殷紅的操場此刻籠罩著一層薄霧。
人影綽綽,能看到有人三兩牽手,雨中漫步。
江澄裹緊針織外套,輕嘆口氣。
她跟孟傅卿初見,好像也是這樣一個多雨的時節。
秋雨朦朧,干澀中帶著隱忍的冷意。
她被人販子強拉到車上,是孟傅卿冒著生命危險,把她從車上扯下來的。
那時候孟傅卿初升高,長相青澀,唇邊常年帶著傷口。
他是那條街上有名的混混,打人狠絕,不愛說話,很多人都知道他。
江澄也知道。
她畏畏縮縮地流著眼淚躲在牆角,孟傅卿上前一步蹲在她身前,垂下的眼珠沒有暖意,卻不疏離。
青筋暴起的手,輕柔地幫她蹭去眼尾的痕跡。
「乖,哥哥送你回家。」
孟傅卿把他的帽子蓋在江澄頭上,默不作聲地背起江澄,慢慢走出巷口。
江澄驚魂未定,緊緊摟著他的脖頸。飛揚的雨絲落在他新舊疊加的傷口上,看上去顏色更駭人了些。
不知怎麼的,江澄輕撫了上去。
孟傅卿身形一頓。
「哥哥,疼嗎?」
那是江澄和孟傅卿說的第一句話。
之後的事情,江澄記不太清了。
她只記得孟傅卿穿著黑色的襯衫,清新的檸檬皂角味混雜著絲絲血腥。她靠在他肩膀上報出地址,不多時便睡著了。
江澄垂頭,從抽屜里模了根煙。
她沒有煙癮,偶爾覺得煩悶時,會抽一根。
只是還沒點燃,床上的手機響了。
她以為是韓白蕙的,看都沒看就點了接听。
「韓白蕙,抱歉,我剛睡醒,頭有點疼,明天再陪你去圖書館吧。」
江澄模著打火機按了兩下,沒有出火。不知道是天氣太冷還是時運不濟,連打火機都不給她面子。
她煩躁地揉揉頭,把打火機和煙扔進垃圾桶,那頭的人一直沒有說話。
她起身拉過手機,看到號碼時手上動作微頓。
「江澄。」
渾厚的聲音傳來。
比三年前穩重了許多。
江澄眼眶頃刻間濕了,情緒洪流止也止不住。
她蹲在地毯上張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孟傅卿語氣柔下來,「很疼嗎?」
江澄狠掐了下大腿,讓意識飄回來,開口嗓音顫抖不已,「傅卿哥……」
「疼得厲害要吃藥。」孟傅卿補充。
「哦……」江澄腦子像生銹了,根本不知道說什麼,「你……給我打電話干嘛?」
「我想。」
孟傅卿沒有遮掩,「我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