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死好辦事?」
看孟傅卿那副嫌棄的表情,江澄嘴一撅,「你不愛吃別吃啊,我自己吃。」
說罷,她拉過茄子要吃。孟傅卿立刻抬手,把盤子捏住,江澄拉不動了。
「你干嘛?」江澄瞪他。
「這就是你的誠意?」孟傅卿斂眸,接手她搶過去的筷子。
「給我做的,要吃也是我吃。」
不等江澄反應,孟傅卿便端起盤子,往嘴里送了好些茄子。
進嘴的那一刻,孟傅卿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感官上的「五味雜陳」。
他強撐著舌尖上濃烈的辣咸味兒,喝了口水把嘴里的味道沖干淨。
江澄這不是做飯。
這絕對是殺人。
見孟傅卿吃的痛苦,江澄終于有了自知之明,把盤子拉遠了點,「算了,別吃了,等我把廚藝訓練好再說吧。」
她害怕孟傅卿等她走了又都吃了,起身把剩下的菜倒進了垃圾桶。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江澄把盤子帶上,離開了孟傅卿家。
看著房門被關上,孟傅卿低頭,望著桌子上剩下的酸女乃水果撈發呆。
他拿起勺子吃了口,差點被荔枝里沒挖干淨的核噎死。
果然,江澄只適合吃,不適合做。
尤其是那道酸辣茄子,應該改個名,叫送命茄子。
這才符合江澄的風格-
江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她坐起身子望著窗外,陰雨連綿的夜格外寂靜。路上車不多,路燈昏黃,在沉沉的暗色中氤氳似雲絮。
江澄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根煙。反手找打火機時,指尖踫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
她微微一愣,眼神飄過去。
抽屜幽暗的角落里躺著一輛紅色的F1賽車模型。
江澄沉默幾許,將它拿了出來。
這是三年前最流行的賽車款式,價格不菲。為了定制這輛車模,她初中三年的優秀獎學金都被她花光了。
賽車的外殼已經褪色了,細小的零件也轉不動了。江澄皺著眉擺弄一番,便把它放在了腳下。
如果不是淋了那場雨,估計它能保持嶄新好久。
三年前,她抱著這輛賽車模型,站在雨里等了孟傅卿一天。
之後她燒了一周,賽車模型也不能跑了。
她滿心歡喜為他準備開學驚喜,最後一場雨澆滅了她所有的念想。
也把孟傅卿的夢想,澆死在了那場還沒來得及登場的告白里。
說實話,從江澄跟孟傅卿認識開始,她就發現他喜歡賽車了。
孟傅卿自以為瞞的特別好,但每當他路過賽車店駐足時,渴望的眼神還是打碎了他假象的偽裝。
江澄能發現,也是因為她時刻跟在他身後罷了。
她知道他每個月都會偷偷攢十幾塊錢打工費;知道他每六個月都會買一次賽車模型;知道他周末都會悄悄溜到徐城一家地下賽車場看比賽。
知道他的信仰,就是賽車。
江澄按按太陽穴,點燃了指間的香煙。
煙草味瞬間吞噬腦海,走馬燈般的回憶更甚濃烈。
孟傅卿家境不好,剛生下來就被親生父母拋棄了。他從小跟著女乃女乃長大,沒課時就出去打工賺生活費。
女乃女乃對他很好,可他卻因為沒有父母,被人欺負,身上常常掛彩。
大概是被人欺負的急了,後來孟傅卿開始躲在沒人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按著沙包揍。
再後來那些人終于不敢欺負他了,他街霸的名頭也響了。
江澄就是在他學會自保後,認識的他。
雖然他額角總是帶著新傷舊傷,可江澄莫名依賴他。或許是他肩膀上清新的皂角香氣,亦或許是……
他的一句「送你回家」,讓她心心念念記了這許多年。
江澄吸了口煙,煙灰洋洋灑灑落在腳踝邊。
她輕輕拂去那些痕跡,遲鈍的神經被麻痹了。
孟傅卿是什麼時候放棄賽車了呢?
江澄記不太清了。
她只記得高考前一段時間,他去地下賽車場開了一段時間的黑車。
原因是他女乃女乃得了食道癌。
晚期。
他需要錢,不得不加入那個刺激的地下賽車場比賽。
畢業前他女乃女乃去世了,孟傅卿就再也沒有踫過賽車。
她親眼看著孟傅卿把一整箱的賽車模型扔進垃圾桶,垂下的眼珠毫無生氣。
她拽著他的衣角,「不開了嗎?」
「嗯,」孟傅卿沉沉應聲,「不開了。」
指尖的煙燒到了盡頭,火光湮滅,江澄把煙蒂扔進垃圾桶。
她記得孟傅卿丟棄賽車模型時的目光,留戀不舍,卻也厭惡至極。
她知道他是迫不得已的。
她選擇在他升學那天送他模型,就是希望他能走出陰影。
這也是為什麼今天听到孟傅卿說買車,她會有反應的緣故。
江澄重新點了根煙,捏在指尖拿起手機。
已經凌晨三點鐘了,江澄點開孟傅卿的微信,盯著他漆黑的頭像發愣。
他不喜歡發朋友圈,就連個人介紹都沒有。
江澄猶豫幾許,打了幾個字。
江澄︰還在開賽車嗎?
她編輯好,突然覺得這樣問太唐突,又一個字一個字刪除了。
然而手機那頭的孟傅卿,正抱著手機盯著江澄名字下面的幾個字。
對方正在輸入……
這麼晚了,她還沒睡嗎?
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消息過來。
孟傅卿翻了個身,黑暗中模模空空的桌面,才想起來他今天把煙都給江澄保管了。
「呼……」孟傅卿坐起身子打開落地燈,給江澄撥了過去。
此時江澄剛躺下,被這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嚇了一跳。
她納悶點開,竟然是孟傅卿的。
「說曹操,曹操到。」
江澄咬著下唇接听,故意打了個哈欠,「啊……喂?」
「江醫生。」
孟傅卿嗓音沙啞,夜色中格外迷人,「我睡不著。」
「睡不著你找我有用?」江澄皺眉。
「你是我的主治醫生,」孟傅卿頓頓,「你要負責。」
江澄稍顯無語,「那你想怎麼辦?」
「也不難。」
孟傅卿單手撐頭側躺著,睡衣扣子扯開,衣角布料懶懶散散堆在身下,露出精壯的月復肌。
「江醫生,你穿衣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