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味極鮮酒樓,那個叫‘春’的包間內。
今日味極鮮的股東們齊聚一堂,歡送唐友德北上。
就連馬姑娘和巧巧都破天荒的到場了,讓唐胖子感到倍兒有面子。
唐友德坐在主賓的位置上,端起酒盅,敬一杯坐主陪的方掌櫃道︰
「我那一大攤子又亂又雜,就這麼丟給掌櫃的,萬望海涵啊。」
「唐員外哪里的話,都是為公子效勞,分什麼彼此。」所謂居移氣、養移體,如今的方掌櫃可謂‘談笑有貴賓、往來無白丁’,再不復半年前的寒酸愁苦模樣。他那張國字臉白皙了許多,似乎就連皺紋都見不到了。
「再說,小倉山的總店還沒動工,湯大妹子也已經能頂起創始店這一攤了,你只管放心出發就是。」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徹底放心了。」唐友德和他踫一杯,一飲而盡。
剛要再說話時,窗外隱約傳來朗朗的讀書聲。那是蔡家巷小學堂,開春招收的第一批學童,利用午休的時間在讀書呢……
說是學童,但其實好多學生都十五六、十六七歲了。
只是余甲長秉承公子多多益善的精神,才沒有將他們拒之門外。
听到那‘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讀書聲,余甲長面現得色道︰「這下唐員外去北京,可要好好說說咱們的小學堂。」
「那當然,我的‘友德樓’還等著公子題詞呢。」唐友德大笑著點頭,與余甲長也踫了一杯道︰「對了,公子還要再招五十名蔡家巷的漢子,與我一同北上,此事還得老甲長多費心啊。」
「包在我身上,別說五十個,就是五百個,老朽也能包公子滿意。」余甲長一飲而盡,抹了把胡子。
「你就吹牛吧,咱蔡家巷雖然長,也就不到五百戶人家。」一旁的高鐵匠無情拆穿余甲長道︰「你上哪去招五百個精壯漢子去?」
「這話說的,你不知道現在方圓十里之內,都說自己是蔡家巷的。」余甲長卻得意洋洋道︰「老夫可謂大明最有勢力的……甲長了。」
「哈哈哈……」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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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唐胖子見馬湘蘭似乎有話要說,便在酒席結束後稍稍留步。
馬湘蘭果然沒有走,而且巧巧也滯留在雅間里。
「馬姑娘有什麼話,要帶給公子嗎?」馬姑娘對趙昊什麼心思,唐胖子自然門兒清。
「沒有。」馬湘蘭卻搖搖頭,輕聲道︰「小女子想搭唐員外的船,一起北上京師。」
「哦?」唐胖子不由躑躅道︰「公子不是有差事交辦給姑娘嗎?」
「上月底,公子交辦的所有書籍都已付梓。」馬湘蘭淡淡一笑,仿佛做了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道︰「業已下發到那些小學童手中了。」
她不會告訴唐胖子,自己為了能盡快完成公子交辦的差事,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
「這樣啊……」唐胖子這下犯了難,他也搞不清公子對馬姑娘什麼態度,說沒想法吧?與她同游、替她贖身。
說有想法吧?可公子還小哩,能有什麼想法?
正想找借口推掉,卻听馬湘蘭幽幽道︰
「唐員外可能還不知道,公子已經許我為伴讀書童。只是有差事交辦,小女子才不得不滯留金陵的。」
「現在差事辦完了,小女子當然要回公子身邊服侍,」頓一頓,她清麗的臉上浮現出無所謂的神情道︰
「唐老板覺得不方便就算了,反正去京師的船多得是……」
「對,各走各的。」陪在一旁的巧巧,忽然脆生生道︰「我們可以自己雇一條船去!」
「別別,等等……」唐友德趕忙舉手投降道︰「巧巧,你摻合什麼?公子又許你什麼了?」
巧巧聞言腮幫子漸漸鼓起,恨不得一腳踢飛,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胖球。
「我去看我弟弟不行啊!」
「哦,你還有個弟弟?」唐友德大吃一驚道︰「他也在北京嗎?」
「你故意氣人是不是?」巧巧氣得粉面通紅,要不是馬姐姐拉著,非要把唐胖子當球踢了。
「她弟弟,是趙老爺的書童啊。」馬湘蘭忙替巧巧解釋一句,雖然她也不記得,巧巧的弟弟叫什麼名字了……
‘哦,趙老爺還有書童?完全沒印象……’唯恐惹惱巧巧,唐友德趕緊捂住嘴,暗暗驚奇道。
「就這麼定了,湘蘭姐咱們走。」巧巧語畢,拉著馬湘蘭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唐友德哭笑不得道︰「我說不捎著你們了嗎?姑娘家家的自己上路,誰能放心的下啊?」
「看,我就說吧,唐大叔是個好人呢!」巧巧登時笑顏如花,馬湘蘭捂嘴偷笑。
顯然,兩人默契的套路了唐胖子一把。
「馬姑娘這邊沒什麼問題,不過巧巧,我得先問過你爹媽,他們同意了才行。」唐胖子又補充了一句。
「問唄,我去看我弟弟,我爹媽有什麼不答應的。」巧巧紅著臉別過頭,拉著馬湘蘭先下樓去了。
「嘿,這下落埋怨是一定的了。」唐胖子郁悶的嘆口氣道︰「公子,你一定要原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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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唐胖子下來時,酒樓早已打烊。
巧巧媽正在櫃台後算賬,唐胖子便湊過去,隔著櫃台,小聲將她閨女的想法說給她。
巧巧媽聞言,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頭也不抬的繼續撥算盤道︰「我也掛念兒子了,讓他姐去瞧瞧正好。」
說完才抬頭笑道︰「只是太麻煩員外了。」
「哦,那你放心吧。」唐胖子雖胖,卻有顆七竅玲瓏心。焉能听不出,這大姐是恨不得把閨女打暈包郵的節奏?
「保證全須全尾把她帶到公子府上……找她哥。」
待到巧巧媽道謝完畢,唐友德轉過身來。
只見四丫在指揮著伙計們,有條不紊的為晚上的酒席做準備。
唐友德便朝湯四丫招招手,笑道︰「四丫,公子讓我問你個事兒。」
「說吧。」湯四丫搬著一摞杯盤,風風火火的從他面前走過。
「公子讓我問你,舍得跟你家和尚分開嗎?」
「哦?」湯四丫站住腳,看一眼在門口站崗的吳玉,緊緊咬了下嘴唇,緩緩的點了點頭。
「不用為難,公子知道你們新婚燕爾,絕不強迫。」唐友德善解人意的笑道。
「舍得。」湯四丫沒有回頭,慢慢擺著碟子道︰「我是那種,把男人拴在腰帶上的人嗎?」
「呃……」大堂內的眾人,聞言暗暗點頭,心說你就是。
「那好。過兩年讓吳玉跟我一起北上,公子好像要大干一場呢。」唐友德說著暗嘆一聲,可惜我金陵幫,盡是些四肢發達的精壯漢子,怕是沒法跟北京那一百名精干漢子匹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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