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算了吧,反正是蒙的,別賞也別罰了。」旁邊的中隊長趕緊和稀泥。
「俺不是蒙的,是瞄著打的!」誰知那褚六響竟不領情。
「喲 ,給你根針眼就敢認,給你個窟窿就敢捅,你小子膽子夠大的。」王如龍又拍了他腦瓜子一下。
「俺真是瞄著打的。」褚六響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漲紅了臉道︰「打炮不就是為了打中嗎?為啥打中了要罰俺,還說俺是蒙的?」
「停……」王如龍見這小子有點軸,趕緊打住話頭道︰「簡單,你再打一炮看看,要是打中了,老子非但不罰你,還要重重獎你!」
「好!」褚六響也不怯場,一口答應。
這時,保安們已經收拾好甲板,見有熱鬧看,又趕緊打開一箱炮彈,將主甲板上的一門蛇炮清膛。
王如龍掃視下海面,伸右臂眯左眼,用大拇指對準東海口旁邊的一片礁石,這是大帥傳給他們的測距法,他也毫無保留的傳給了手下保安們。
「就打1.1公里外那片礁石吧。」王如龍對褚六響下令。
「好 !」褚六響點點頭,略一思索,將定裝發射藥減去一成,塞入炮膛,用壓桿杵實了,再填上用棉布包裹的炮彈。研究中心研發的這種沾著油脂的薄棉布,可以防止漏氣,增加射程,所以褚六響才要減少發射藥的用量。
副炮手用長 子將火門清理干淨,同時插破發射藥的紙袋,然後將五寸長的引線插入火門中,把火繩點燃,遞到褚六響的手中。
褚六響卻不急于點炮,而是隨著船身的搖晃,不斷輕微的改變蛇炮的俯仰角。這樣無論船身怎麼橫搖,火炮身管的瞄準線始終保持水平。
甲板上安靜極了,所有人都目不轉瞬看著褚六響。他卻已經進入人炮合一、物我兩忘的境地。
王如龍觀察的仔細,發現這小子的呼吸居然和船身的搖晃同步了。
在前浪剛過、後浪剛起的緩浪間隔,褚六響瞄準了礁石水線以下的部分,迅速點燃了被他掐短的引線。
轟的一聲,炮彈激射而出,呼嘯著命中了遠處的礁石,碎石飛濺而起!
船上也響起了震天的歡呼聲,保安們一擁而上,把褚六響高高拋起,差點扔到海里去。
「這小子有兩下!」王如龍滿意的模了模腦袋。海上保安隊里,終于有個神炮手了。
「褚六……響,在我們中隊,平時就是射擊第一名啊。」中隊長如釋重負的笑道。
「你咋不早說呢?」王如龍白他一眼。
「這不打中了才說嗎,要是打不中哪還能說。」中隊長狡黠的嘿嘿一笑。
「狡猾。」王如龍笑罵一聲道︰「給他記功一次,賞銀十兩。回去記得提醒我,給他申請個特別晉升。」
「好 。」中隊長脆生生應下。
江南安保沒有執行集團五等三十六級的職級制度,而是另行一套含金量更高的職餃制度。當然相應的,晉升的難度也就更高。沒想到褚六響因為炮打的好,就能獲得特別晉升,真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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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小小的插曲,並未影響到長公主此行的愉快心情。海上保安隊每天都要進行射擊練習,她早已習慣了那隆隆的炮聲。要是哪天不打炮,她還感覺少了點兒什麼呢。
她更在意的是,船隊能不能在十天到天津衛。
三天後,大沽口到了。從三月初一自崇明三沙放洋,到今日正好滿十天!
當長公主看到天津衛守軍在大沽口列隊歡迎自己駕臨時,開心的合不攏嘴,直夸自己的干兒子懂事能力強,解決了干娘一塊大心病!
「我娘怎麼樂成這樣?」李承恩感覺酸酸的,自己的娘對趙昊可比對自己親多了。
「漕糧終于可以北運了,殿下替你舅舅高興很奇怪嗎?」禧娃一臉你好白痴的表情道。
「是嗎?」李承恩嘟囔一聲,心說我怎麼沒看出長公主殿下有這麼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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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口,是大明第一海防要塞,素有京津門戶、海陸咽喉之稱。成祖皇帝定都北京後,不斷加強此處的防務。非但建有完備的衛城、雄偉的炮台、還在此駐扎了上萬精兵,扼守這條入京要道。
統帥這里的文官武將分別是天津兵備道曹科,和薊鎮東路副總兵胡守仁。兩人已經收到登萊兵備道的飛馬傳書,得知長公主殿下從海路返京的消息。
恰好此時,南兵部的八百里加急也送到了大沽口。兩相印證,二人這才不疑有它,趕忙擺出最隆重的儀仗,讓士兵們在大沽海口兩岸列隊,他們也乘坐戰艦,出海相迎。
之所以出海相迎,一是為了表示恭敬,二也是為了提前搞清楚狀況,不能讓這麼大的船隊,稀里糊涂就進了大沽口。
當兩人身穿朝服登上平江號,看到頭戴珠翠慶雲冠、身穿霞帔,氣質高貴令人不能逼視的長公主殿下時,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來。
胡守仁看到笑眯眯立在長公主身旁的趙昊時,另一半心也放回了肚子,小聲對曹科道︰「是良民。」
「呃……」趙公子听到老胡對自己的評價,不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才是良民,你們全家都是良民。
胡守仁眼下也顧不上趙昊,趕緊跟著曹科一起給長公主磕頭行禮。
「二位大人都平身吧,本宮此番由海路返京,對地方多有叨擾,深感不安吶。」一回到北邊,長公主便自動恢復了威嚴高貴,全身上下哪還有一點痴纏的小女人味?
要不是干兒還指望著天津衛,她才懶得跟這些小角色敷衍呢。
「謝殿下。」被長公主定義為小角色的正四品兵備道曹科,和正三品副總兵胡守仁,這才趕緊起身。前者忙應聲道︰「殿下也是奉旨返京,才不得不冒此奇險,實在可敬可嘆。鳳駕能蒞臨大沽這種偏僻海疆,我等臣下萬分榮幸啊!」
雙方客套完了,曹科想請長公主到衛城休息,寧安自然沒那個興趣,便直接拒絕,說自己現在歸心似箭,問怎麼才能最快回京。
曹科告訴長公主,大沽河十分寬闊,水流豐沛,可行千料大船。由大沽河西行百里便可匯入大運河北上京城了,十分便利。
不過大運河的水量就遠遠不夠看了,水道也淺,最多能行四百料沙船,所以長公主的的平江號進不了運河,得換乘其他船只。
長公主听說直接坐船就能進大運河,心情十分愉快,哪還會在乎換一次船?直接下令沿著大沽河逆流而上。
胡守仁帶兵,與曹兵憲一同護送長公主出防區。路上,他終于逮到機會跟趙昊說話了。
「胡大哥,久違了。」趙公子笑眯眯的向這位戚繼光的左膀右臂拱拱手。
「是啊趙公子。」胡守仁高興的一個勁抱拳還禮道︰「能見到你真是驚喜啊,前日道薊鎮還跟大帥聊起你來,沒想到今日就見到了。」
「是啊,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趙公子睜著眼說瞎話,大沽口、天津衛是他海運的終點,這里所有文武官員的資料,早就擺在他的桌頭了。「胡大哥近來可好,大帥一切安好?」
「都好都好。」胡守仁笑道︰「現在有張相公罩著,日子好過些了。前陣子郭總兵也調走了,由大帥以右都督、練兵總理兼任薊鎮總兵,終于沒有掣肘,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了。」
「那實在太好了。」趙昊知道,這是張居正因為沒能保住王如龍三人,彌補戚繼光的。加之與戚繼光在東南合作無間的譚綸,當上了薊遼總督。有這兩位大佬保駕護航,戚大帥的日子不要太好過。
「對了,這次王大哥也來了,就在前頭第一艘船上。」他又對胡守仁道。
「是嗎?!」胡守仁十分驚喜,他和王如龍親如兄弟,一年沒見甚是想念。說著話,他再度抱拳向趙昊誠摯道謝︰「公子在江南為弟兄們做的事,俺老胡銘感五內,若有什麼用得到老胡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胡大哥這樣說就太見外了。」趙昊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卻高風亮節道︰「能為英雄們做點事,小弟榮幸至極。」頓一頓,他又笑道︰「再說,他們也都幫了我大忙,要是沒有他們幫我鎮著場子,我那江南集團早就被太湖水匪搶光了。」
「哈哈哈!」胡守仁大笑道︰「弟兄們干別的不行,打土匪跟玩似的。」
「能遇到胡大哥實在太好了,我還在發愁王大哥他們五百人怎麼安頓呢。」趙昊苦笑道︰「雖說是護送長公主的保安隊,但就這麼大喇喇進京,也未免招搖了些。」
其實保安隊把那身黑皮一月兌,換成水手的藍色短打扮,就完全不用擔心扎眼了。
但這里已經是京津,還有官軍護送了,哪還用王如龍他們操心。趙公子也就找個借口讓他們歇歇,也好在天津衛地面上提前拉拉關系。
這一點很重要。等到漕糧海運開始之後再拉關系,成本高不說,效果也會很差。
他可是早就如雷貫耳,天津衛出了名的死要面子規矩多。這是個光砸錢沒法收買的地方,得先把感情培養起來,再談生意就順溜多了。
「你放心,我來安頓。」胡守仁大包大攬道︰「兄弟假假也是個副總兵了,安頓幾百人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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