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六個賭徒全部被人斬斷了左臂,血如泉涌。
連同月復部重傷還在昏迷當中的瘦猴都難逃于此。
不止如此。
他們手臂上的五指也都削了下來……
縣令夫人回想起肖家二公子說過秦小滿的傷勢,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動手的人。
是專門來報復的。
莫非是秦公子派來的人?
「夫人,縣衙大牢進了賊人,傷了賊人?」
章縣令略一思索,轉身就要往回走。
不好。
主謀惜月有危險!
「啊!!!」
章縣令剛走了兩步,就听到關押惜月的方向傳來一陣听上去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
「夫人,這……」
這聲音听上去離死不遠了。
章縣令不敢回去了,拿眼神詢問著自家夫人的意見。
「找大夫來保住他們的命,讓他們苟延殘喘可比死了更加難受。」
縣令夫人冷冷一笑。
她就是要讓這些人活著,並且讓這些人的慘狀被別人看到。
如此一來。
像惜月之流想要為害秦公子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什麼事做得,什麼事做不得。
「還有,老爺,最近富陽城該禁賭了。」
縣令夫人想起那十萬石糧,再想起惜月提到的投壺比試,按了按亂跳的額角。
公子玩得這麼野,真的令她很頭疼。
管不住秦公子,她只能從源頭抓起了。
「夫人說得是,這六個賭徒捅了這麼大簍子,該禁。該禁!」
……
嗖——
唐大夫面無表情地落到秦宅房頂上,望著遠處的縣衙,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章縣令的夫人好像對公子很上心?」
是由于獻糧的緣故?
還是……她也知道公子的身份,是特意來富陽縣看護公子的人?
「公子近日頻出風頭,縣衙有人看護再好不過。」
無人,他便自己來護。
唐大夫腳尖輕點便來到自己房前。
房間里點著一盞油燈忽明忽暗。
月季依舊如同他走時一樣,抱著錦盒跪在床榻前。
正好到了時辰,她又重新換了最後一片參片放到秦小滿的嘴里含著。
「公子……月季錯了……月季以後再也不敢離開公子了……」
「公子你快醒醒吧公子……」
月季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秦小滿額頭上的汗珠,緊緊抿著嘴,一眼不錯地盯著秦小滿的臉龐,嘴里還在暗自祈禱著。
「愚忠。」
唐大夫暗嘆一聲。
「無能。」
早知道公子會有如此境遇,當初就不該由著公子隨手買個人當貼身丫環。
再怎樣,也該安排一個武功高強的護衛,時刻保護左右才對。
「緩一緩再和公子商議一下這件事,實在不行就從唐門選幾個好苗子過來培養。」
如今的公子,已不能再當個普通的地主富紳,碌碌無為地度過此生。
是時候為公子的未來好好打算一番了。
吱嘎~~
唐大夫輕輕推開門,剛邁入房內,就听到一連串劇烈地咳嗽聲。
公子提前醒來了。
「咳咳咳……水!月季水!」
秦小滿用手撓著被針刺過的地方,左手按著床榻想撐起身來,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意識也瞬間清醒。
「忘記我手受傷了。」
他掙扎著正要起來,有人快他一步,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身體,將他扶正坐好。
「唐叔,這麼晚了打擾你了。」
秦小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嚼著嘴里的參片。
知道唐叔為了他,一定又大出血了。
「……」
唐大夫心里有許多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干脆閉嘴不言,接過月季倒的水,小心翼翼地喂秦小滿喝下。
秦小滿參片下肚又潤完了嗓子。
感覺恢復了不少的力氣,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他低頭掃了一眼左肩和左手的傷勢,看到上面糊著厚厚一層粉末正隨著他的動作籟籟往下落,心下苦笑。
唐叔給他用藥是真的奢侈。
「月季,你去派人到縣衙打听一下,惜月和六個強盜全部抓到沒有?」
對于傷害過他的人,他絕對不會放過。
「我去街上拿藥時听說人已被肖家二公子抓到,送到縣衙處置,公子不必記掛此事,先安心休息。」
唐大夫難得除了在治病看傷以外說這麼一堆話。
秦小滿卻听出了不對勁。
天還沒亮去街上拿藥?
怕不是特意去打探消息的。
「誰處置的?怎麼處置的?」
他好奇地追問。
既然交由縣衙官辦,他也沒辦法再插手。
銀票並未丟失,他傷得也不重,要是判罰判得輕,他不介意偷偷溜進縣衙給惜月來一刀。
「是……章縣令,斷一手,終身流放礦山。已經……判決今日午時行刑。」
唐大夫遲疑著回答。
他並不擅長撒謊。
秦小滿一眼就看了出來,但並沒有戳穿。
「罰得夠重的,不過富陽縣十年來沒出過這麼大的搶劫案,章縣令用重典也情有可原。」
這麼重的處罰能抵他挨的這一刀了。
想到惜月本來能在醉花樓好吃好喝的還債,如今卻只能用一只手去礦山挖煤受罪。
只能說她自作自受。
余生在礦山吃苦受累也是應該的。
秦小滿得到滿意的答案,沒再操心這件事,借著唐大夫的攙扶重新躺下。
「月季,你也去休息吧。」
「醒了隨我一起去肖府道個謝。」
肖成梁救了他一命,這麼大的恩情,他不親自登門謝罪,那可說不過去。
另外。
他還欠了肖成梁一個條件,也需要還清。
「是,公子。」
月季應著,卻沒有動彈。
直到秦小滿徹底睡熟,她依舊沒有走。
「月季,我守著公子,你去休息。」
唐大夫深深看了眼她染血的衣衫,從藥架子上拿了一瓶藥。
「益氣補血丸,有安神的作用,好好睡兩個時辰再給陪公子去肖府。」
「我不……」
月季想要拒絕。
唐大夫一個眼刀掃來,她吞了一聲口水,顫抖著雙手接過藥瓶,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一步三回頭地走出房門。
「肖家二公子……本家應該是隴西肖家,祖上是開國功勛……倒是不錯的人選。」
唐大夫嘀咕一聲,看向熟睡中依舊不停地握拳暗中使勁的秦小滿,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封信。
寫完地址和收件人,他又遲疑著搖了搖頭,將書信投入藥爐中點燃。
「不行。」
「還不到和主子通信的時候。」
公子要是連今晚這點風浪都禁受不住,那麼他寫的這封信,很可能會為公子帶來更大的禍患。
「我還要再觀察觀察才行。」
……
「嘎嘎嘎……」
秦小滿躺在舒適的羽絨床墊上,正做著暢游雲空的美夢。
窗外傳來的鵝叫聲,將他驚落雲宵。
眼開眼,他被外面的艷陽晃了下眼楮,迅速翻身起來,左肩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公子莫急,先服了藥再辦事。」
唐大夫端著一碗臭得嗆人的藥湯走過來。
「……」
秦小滿看到唐大夫臉上難得的笑意,實在沒辦法吐槽這藥有多臭。
他一口灌下藥湯,隨便裹起身上新換的衣服,趿上鞋子往外走。
推開門。
就看到隔壁的廚房院子里,滿滿當當堆了一群大白鵝。
不止如此。
唐大夫的院子里,更是烏泱泱站了一群人。
站在最前頭的正是昨晚輸了他銀子的李得寶、和其父親李大富。
後面則是方俊杰和其父親方佔河,還有昨晚在醉花樓贏了他投壺比試但輸了他錢沒給的人們。
粗略一掃,除了惜月以外,欠他錢的所有人應該都在這里了。
「你們拉幫結伙找上門,是來還我錢的?」
秦小滿直入主題,哪壺不開提哪壺。
後面那些欠幾千兩的還好說。
李得寶和方俊杰欠的銀子可是以億為單位。
就算是還銀票,也要抬幾十口大箱子才能還完。
可他們是空著手來的,這是不想給錢?
李家人和方家人面面相望,暗中使著眼色催促對方先開口。
「你們不是來還錢的,總不會是想賴賬吧?」
秦小滿見他們不回話,似笑非笑地開口。
「你們要是想賴賬的話也好辦,我就把字據和欠條送到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