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粉末抹上去的當時很結實,過不了一年半截的就裂縫,最後……」
韋思才往前方一推。
轟!
眾人眼前仿佛出現了牆倒屋毀的慘烈景象,臉上的笑容更深。
韋思才可是榮州營造行業的老把式。
既然他都說拿石塊混石頭灰不行,那就是一定不行。
方佔河徹底地放下心來,等著秦小滿的到來。
「來了來了,秦公子來了!」
甜水街的人們看到騎馬而來的秦小滿,都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當看到秦小滿身後拉著的板車上面,依舊是石塊和灰撲撲的粉塵,只有一輛板車上面有整齊的木材時,他們全都愣住了。
「秦公子這是讓我們拿石頭壘房子。」
「石頭壘的房子怎麼住人?!」
「听說整個榮州都沒人賣給秦公子木材磚塊,這些碎石還多虧章縣令帶人從廢礦堆里拉過來的,要不然咱們連塊石頭都模不著。」
人群里的托,故意宣揚起這些碎石的來路和蓋石頭房的原因。
意在告訴大家,都是秦小滿害得大家沒辦法蓋新房。
秦小滿目光深沉地看向開口的幾人。
正是他下午離開時看到的那幾個不做工喝涼水的潑皮。
再看前方板車旁衣著華麗的方佔河等人,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幾個故意起哄的,一定就是方佔河他們收買的托,來烘托氛圍的。
「秦公子,要是沒材料蓋房子,我們拿舊的翻蓋也行,有多少先蓋多少,你別著急。」
「石頭壘的房子也能住幾天,可再過十天到了七月中,往年都要下幾場大雨,咱還是別費那個工夫了。」
甜水街的人們沒有因為幾句挑唆就喪了良心。
附近高門大戶的老爺那麼多,可只有秦家給他們送吃的喝的,幫他們蓋新房。
他們怎麼能在秦家困難的時候再踩上一腳。
那還是人嗎?
人們用眼神譴責著方才說風涼話的幾人。
眾目睽睽之下,幾人被目光逼視得不敢抬頭,嚅囁著不敢言語。
看到這些善解人意的甜水街居民,秦小滿心里信心倍增。
「舊的木材能用的當然要用,不然就浪費掉了,不過,我們主要還是拿石頭來蓋房子。」
秦小滿翻身下馬,走向第一輛板車所在的位置。
章縣令早就和月季下了馬車在等他。
水和熟石灰也按照他說的比例放在盆里,就等動手了。
「公子,不如你指揮我來?」
章縣令手里拿著鐵鍬,商量著問。
「縣令大人你這雙手細皮女敕肉的一看就沒干過粗活,還是我來。」
月季擼起袖子。
她在莊子上沒事可做,可憋壞了。
「放心,咱們三個誰也閑不著,縣令大人作為富陽縣的父母官,這甜水街舊居新建,就由大人你壘一道牆,回頭題個字。」
秦小滿從章縣令手里接過鐵鍬,從地上畫了兩丈長的線段。
接著,他又從附近將早就拉來的泥沙鏟過來掏了個坑,把熟石灰鏟進去。
「月季,倒水,我說停你就停。」
「是!公子!」
月季也不問緣由,拿起葫蘆瓢,舀了一大瓢倒進掏的坑里。
「再來!」
嘩啦啦。
嚓沙沙。
「縣令大人你可以壘了,壘一層往上糊一層石灰,就像拿土坯蓋土房是一樣的。」
秦小滿指揮著。
鐵鍬翻覆間,很快就有半方攪勻的石灰可以用了。
「大人,我們來幫你。」
衙役們見狀,趕忙擼起袖子上前幫忙。
石頭灰他們沒用過,但土坯壘房子他們會。
不一樣的是,土坯是方整的,糊上層泥就能拉扯著上下層土坯不倒。
也不知道秦公子從廢礦坑里拉來的石頭粉能不能糊住石頭。
甜水街的人們,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雖然不知道秦小滿的沙坑里放的白色石頭灰究竟有什麼用處,但還是站成一條線,開始從附近的水溝里打水,遞給月季姑娘。
閑著的衙役們,也擼起袖子抄起鐵鍬,攪和起了石灰泥,一杴杴的往壘石頭牆的同僚面前送。
第一層石塊要經過精挑細選打好地基。
再加上兩丈長的距離,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
秦立夏從馬車上眯了一會兒,听到外面喊起了號子聲被驚醒。
就看到一群人圍著秦小滿在遞水、和泥、壘牆。
根本沒他插手的份兒。
「小滿,你看爹能干什麼?」
「爹,你一會兒等著驗收就行。」
秦小滿頭也沒回地答。
驗收?
秦立夏迷惑不解。
再看地面上沒一塊磚頭,只有十幾板車的碎石頭,他更加迷惑了。
「我還沒睡醒?」
否則的話,怎麼小滿他們壘牆頭不用磚頭用起了石頭?
這就是小滿說的想到解決蓋房子缺少材料的辦法了?
秦立夏正要擠進人群問個明白,有人拉在他的面前。
「秦老爺,恭喜恭喜。」
方佔河皮笑肉不笑地拱手打招呼。
韋思才等人也是一臉陰險的笑,看得秦立夏火從心起。
話是好話,這說好話的可不是好人。
「恭喜?喜從何來?」
秦立夏掃了一眼韋思才等人,輕哼一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等著看好戲,我告訴你們,就算今天我去蜀外花高價買磚瓦運木材,傾盡我秦家基業重蓋甜水街,我也絕不會讓你們為難我兒子!」
不論是小滿當日比詩還是被王耀輝污告,還是那晚盜匪入莊殺人。
他都沒有站在小滿身邊,保護小滿。
這次,他絕對不讓這群王八蛋欺負小滿!
「……」
方佔河沒料到平日里摳摳搜搜的秦立夏,敗起家來比他兒子還要厲害。
原本想勸秦立夏息事寧人,此時被噎得啞口無聲黑了臉。
倒是韋思才,听到秦立夏放狠話,冷嘲熱諷道︰「秦老爺,你這麼說是不相信秦公子能拿石頭壘起房子來?這可是秦公子大費周章讓縣令大人從廢礦坑拉來的碎石和石頭灰,我還是頭一次知道石頭碎成灰再混上水就能讓石塊互相粘上……」
「粘上了!粘上了!」
這邊韋思才話還沒說完。
那邊壘牆的衙役們突然興奮地大喊大叫起來。
秦立夏循聲望去。
秦小滿面前不遠處立起了一堵由兩排一尺高的石塊壘成的牆頭。
不規則的石塊中間塞滿了青白色的石灰漿,衙役們慢慢松開手。
兩丈長的牆頭靜靜不倒不斜,靜靜地佇立在當場。
堅硬的石頭給人牢不可摧的感覺。
韋思才感覺臉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面色一僵。
方佔河等人更是一臉見鬼的表情。
「石頭灰真能把石塊粘連在一起!」
「撒子石頭灰,秦公子說了,這叫石灰……大家接著再壘一層。」
能夠將石塊粘連住,房子就能壘起來。
再加上不像他們壘雞窩豬圈一樣混入大量泥沙來粘連,日後也不用每逢下雨再灌注一遍了。
大家目光火熱地看向還在埋頭干活的秦小滿,按壓下心頭的喜悅,繼續壘下一層。
就在眾人滿腔歡喜的埋頭大干,將石頭牆壘到快一人高時。
傳來一道不合時宜的質疑聲。
「石塊粘連上不算本事,像磚瓦房一樣推不倒才能住人!」
韋思才說話間沖到牆頭前,像方才朝方佔河他們打比方一樣,伸出雙臂,輕輕往前一推。
轟!
他已經看到了牆塌石碎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