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天璇驚呼一聲。
「是天子令!」
「天子令?」
秦小滿不解,可看天璇姑娘驚駭萬分的表情,感覺這事可能比他想象的還大。
「天子令,是當天子發生大事時,用盡所有手段,將聖旨于一日內抵達大乾各個角落的手段。」
唐清柔也站了起來,看向京城方向,聲音微顫。
「狼煙台燃旗語傳,山連山間使鴿雁,一馬平川行千里,輕舟掠過萬重山……上次天子令出還是先皇駕崩時,有人私自傳令,召在外皇子入京時的事。」
嘶!
秦小滿倒吸一口冷氣。
天子駕崩?
那這個時候再生稻的事不就受不到朝廷重視了?
「當今天子正值春秋鼎盛,身體健朗,且長公主就在京城,天子駕崩不必使用天子令召告天下。」
唐清柔很快冷靜了下來,作出一番推測。
秦小滿听得心驚肉跳的。
看來當年先皇駕崩而當今天子登上皇位那段故事,必定染滿了鮮血。
「能夠動用天子令,必定關乎國運的大事……再生稻!」
唐清柔雙眼一亮,伸手握住秦小滿的小臂。
「嗯……」
秦小滿听完她的解釋也猜到了這一點,但臉上卻並無喜色。
若是天子得知再生稻一事就動用天子令,那麼應該昨日就用,也就是說……
八百里加急未按時抵達京城。
連八百里加急都敢劫,動手的人真是利欲燻心。
幸好肖大俠平安抵京才有了眼前的事,不然他絕對要後悔一輩子。
「也不知道肖大俠情況如何?」
秦小滿擔心起來。
「天子令出,他一定能平安無事,完成你交代的事。」
唐清柔嘴上這麼說著,手下卻用了力氣。
秦小滿疼得直咧嘴也沒有開口提醒她。
正好借著這股子痛感冷靜下來。
信件到了京城,由長公主面呈天子,說明過了長公主那一關。
有長公主作保,五十萬石再生稻賣給朝廷的事就是板上釘釘。
十二文一斤的再生稻,能夠直接將整個大乾的糧價拉回到以往的正常水平。
榮州的百萬石囤糧拋售不出去,超半數都要砸在手里。
目前擺在那些人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賠本甩賣,可越是大批量拋售,糧價就會越來越低,賠得更多。
二︰繼續囤糧,等著來年操盤糧食價格。那麼首先,就要拿下今年十二文一斤再生稻在明年的定價權。
不論是眼紅他白撿十年再生稻收益的原地主,還是囤糧的其他商戶們,在聖旨昭告天下以後,必定會想方設法毀了十年的租契。
可人們不敢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針對他……
這些先決條件。
正是讓榮州王家覆沒的關鍵所在。
因為租契從當初的一年改成十年,正是王之昌給那些人提供的思路。
他抓不到王之昌的把柄,但整個榮州商戶還有那些囤糧的權貴之家,手里一定有王之昌的把柄。
無論是什麼,他此時只需要引導一下,讓大家的怒火轉移到王之昌身上,再讓它爆發就行了。
「唐姑娘,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秦小滿不著痕跡地抽出手來。
他要推進下一步計劃。
榮州商會的人們反應快的話,估計在肖大俠歸來時,能夠看一出好戲。
秦小滿牽了匹馬往西走。
「這麼晚了,秦公子不回家要去哪里?」
唐清柔見狀立即出聲詢問。
哪怕再生稻的事已上達天听,沒有人敢對秦小滿動手,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家里呆著更安全?
「去醉花樓。」
秦小滿淡淡回答。
「醉花樓?」
唐清柔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個名字,黛眉微蹙,有些不敢相信地盯著秦小滿。
「秦公子,不如改天再去?」
她好心相勸。
「擇日不如撞日。唐姑娘,你知道那種暗地里籌謀許久,終于見到了勝利果實,卻無法與人分享的感受嗎?」
秦小滿神情逐漸浮夸起來。
「再生稻的事上達天听,五十萬石糧賣出去,不去醉花樓招搖一下讓全榮州的人們知道,就如同錦衣夜行,憋屈。」
他看到唐清柔錯愕的表情,知道自己表演痕跡有些明顯。
但也沒有多做解釋,翻身上馬,對著唐清柔揮了揮手。
「我明早應該會宿醉不醒,唐姑娘有急事可以請唐叔叫醒我。」
「駕!」
一匹棕馬朝醉花樓方向奔騰而去。
川樸和川柏緊隨其後。
「……」
唐清柔呆在原地站了許久,見秦小滿依然沒有回來,她不敢置信地歪了歪頭。
「天璇,剛才說要去醉花樓慶祝的人,是秦公子嗎?」
「回小姐,如假包換。」
天璇用力捏著手里的肉餅,惡狠狠地撕咬了一口。
她錯看秦公子了!
有了功名利祿就要去找女人瀟灑!
根本不配和小姐坐一張桌子上吃飯,和小姐同乘一騎!
虧她還獻出了自己的大紅馬……嗚嗚嗚……我可憐的大紅馬……
「天璇,跟我走。」
唐清柔拽來自己的紅馬,翻身上馬,掉頭向西,朝著天璇伸出手來。
「小姐?這麼晚了你不去驛館休息要去哪里?」
「我去看秦小滿大晚上的要坑誰。」
唐清柔高深一笑。
她才不信秦小滿會在肖府大仇未報之時,憋不住了去醉花樓尋歡作樂。
此事。
必定與秦小滿與肖成梁之間的約定有關。
「不就是炫耀功績?我也行。」
唐清柔傲嬌地揚起下巴。
她要去替秦小滿作證,五十萬石糧賣與朝廷一事。
「可是小姐,我們沒銀子去逛花樓。」
天璇上馬模了模干癟的荷包,想到花樓里的好吃的好喝的,咽了聲口水。
其實她也好久沒跟小姐逛花樓了。
「無妨,我們今夜的消費,秦公子買單。」
「駕!」
……
榮州,滿花樓。
董繼祥正听著方佔河由于初次對付秦小滿失利,大吐苦水。
「你說這秦小滿真邪乎,他去了一趟東山就從鳥不拉屎的廢礦堆挖了那撒子……石灰粉出來蓋房。」
「破了董少你布的局不說,還白賺一大堆人情,如今整個榮州營造商無人敢得罪秦小滿,你猜那韋思才讓下人給我帶了撒子話來?」
董少放下手里的酒杯,假裝饒有興致的問。
「什麼?」
「他說得罪秦小滿的事他不參與,但拿回租契的那天喊他到場,一定支持我……這狗日的根本就是打算坐山觀虎斗,這些人還不在少數。」
方佔河越說越來氣,心里也越來越失落。
經過石灰一事發酵後,他認為毀掉十年契約的可能性,完全沒有了。
「豈止不在少數,等到再生稻的事下了聖旨由朝廷接手後,誰還敢得罪秦小滿?方老爺,你不如放棄。」
董繼祥欲揚先抑。
就算方佔河想放棄,他也絕對不讓。
來年的糧食價格必須由董家操控,來補回今年賠錢的漏子。
這橫空出世的再生稻必須掌握在他們手里。
否則他也不會勞心勞力替方佔河設計秦小滿。
他為的,正是方佔河等人改了租契,把來年的再生稻定價權牢牢攥在手里。
「我不會放棄的!」
方佔河氣沖沖地拒絕,轉而悶了一杯酒,嘆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聖旨應該快回來了,這麼短的時間里,也沒辦法拿下秦小滿。」
「八百里加急?還早。」
董繼祥陰惻惻一笑。
「方老爺,我們還有三日的時間對付秦小滿。我還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