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石驚起千層浪。
門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秦小滿手里的稻秧上。
剛才走進門內的那些商戶,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回跑。
「別走!秦小滿是在胡說八道!」
「誰走了,以後就別想與我董家合作!」
然而。
董繼祥早前就利用船不停泊來要挾商戶們,最後迫于衙門的壓力讓船靠岸。
此時再搬出不予合作的條件來,威懾力遠不如從前。
「可惡!」
董繼祥見剩下兩個猶豫不決的人,最終也回了頭。
只剩下他和來貴站在大堂門口,氣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心口突突地跳。
「少爺,萬事急不得,小心身體。」
來貴慌忙伸手去扶。
啪!
董繼祥甩開來貴的手,怒氣沖沖掉頭就走。
「我倒要瞧一瞧,秦小滿要裝神弄鬼到幾時!」
秦小滿能讓原生稻增產四成?
他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大家請看這兩種稻秧,能看出區別嗎?」
門外,秦小滿一嗓子吸引完大家的注意力,又將稻秧放了回去。
讓大家作比較。
由于對比太過明顯,眾人聞聲都哄堂大笑。
「三歲娃子都看得出來,一個長得高大一個長得矮小,一個根深又茂,一個根淺又稀。」
人群里有人出聲作答。
「好眼力。」
秦小滿夸了一句,再次引起眾人的哄堂大笑。
這根本不需要什麼眼力,長眼的都能看出來。
「那誰能看出來,這兩種稻秧是從哪里長出來的嗎?」
這個問題,讓大家愣了一下神。
全部凝神盯著桌上的兩堆稻秧看個不停。
有種糧大戶干脆湊近前來,待到看明白時,面色劇變。
這時,秦小滿比劃了一下往門外沖來的董繼祥。
「方才有人說過,咱們榮州的稻谷產量是最高的,稻秧必定是最好的,可是……」
他的左手回到桌面上,伸手敲了敲左邊的桌子。
「這一堆稻秧就是我們田里播種,生長了一個月的稻秧。」
這話無異于給油鍋里倒了一盆水。
在場的農戶們全部湊上前來,一臉不敢置信的觀望著。
「真的假的?咱們榮州的稻谷比別個差這麼多?」
「哎喲,遠看不知道,拿手指一比劃,一個月的稻秧可不就是這麼長?可為撒子比別個苗差了一截高?」
「不光差了一截高,你看別個稻秧還有分叉,唉喲,還好幾個呢,中間這里包稻穗的桿也比咱們當地的稻穗粗。」
好種出好苗,好苗結好穗。
光看桌上的兩堆苗,就能夠直觀地確認。
秦小滿剛才說,能夠增產四成的話絕對不是胡說八道。
「如果按這堆稻秧來長的話,別說四成了,六成七成也不算撒子!」
方佔河作為種糧大戶,早就擠進前面來觀察稻秧。
對比出兩種稻秧的差距,內心頓時一片火熱。
要是他的六萬畝田里種了右手邊這樣的稻秧,產量能翻倍!
「方叔,做人不能太貪心,種出右邊的稻秧,一畝地最多只能增產四成,不過,倒是能夠省一半的種糧。」
秦小滿故意高深一笑。
彰顯出他對此稻非常了解的情況。
「種糧少一半?那一畝地不少投一百文種子錢?增產四成……也不少了!」
方佔河哪怕不明白到底怎麼種,但看秦小滿說得這麼肯定。
就知道秦小滿不是無的放矢。
「小滿吶,你告訴叔,這稻秧哪里來的,咱們榮州能不能種出來?」
方佔河迫切地詢問。
「是啊,秦公子,你剛才可是說了,你這稻秧能夠幫我們的原生稻增產四成,每畝多得一兩半的銀子,你可不能說話不作數。」
韋思才也巴結了上來。
眾人圍著秦小滿開始敲邊鼓,熱情的聲浪快要把秦小滿淹沒。
「各位,你們怕不是忘了,秦小滿說過,你們要先以七十文一畝的價格把種植再生稻的田地租給他,他才會幫你們每畝多賺一兩半。」
董繼祥咬著後槽牙,皮笑肉不笑地對著秦小滿拱手一拜。
「秦小滿,在下真是佩服你的才思,精心挑選出一把稻秧,就能空手套白狼讓大家鑽進你的圈套,哄得大家簽下租契。」
「等到來年播種稻谷,你隨便使個方法糊弄大家,增收不了還可以賴給年景不好……佩服佩服!在下真是佩服!」
一番反話正說。
無異于給熱情的商戶們潑了一盆冷水降了溫。
讓他們找回了理智,全都警惕地盯著長桌上的兩把稻秧。
「不愧是皇商董家,連這種陰損的手段都能想出來,我要是有這腦子,還用得著等到今天?」
秦小滿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退步的,他針鋒相對。
「諸位要是不信我,可以和我打個賭,這租約我也不會簽一年,誰要簽就簽十年。」
「這十年里只要不是老天爺不賞臉,要是哪一年收成達不到增產四成,我假一賠十。」
達不到產量,一畝地賠償十五兩銀子。
任誰也能看出秦小滿有多大的信心。
「再簽十年?比原來簽的還多一年?怎麼感覺虧了呢?」
「虧個屁!七百文一畝租出去,和一年多賺一兩半,你自己算一算是虧是賺?」
「不租的話還要雇佃戶打理,賺得還沒租田多。」
眾人的態度都松動了下來。
七百文一畝的價格,還會讓他們考慮,要不要麻煩一下自己種,賭一把再生稻價格漲上去能夠一畝地多賺幾百文。
可是,秦小滿說租了田,一畝地能賺一兩半。
並且不止一年這麼賺,還是每年、世代這樣賺!
誰能不心動?!
「各位冷靜一下!」
董繼祥感覺到氣氛不對勁,連忙再次出聲相勸。
「再生稻的價格還會上漲……我……我出八百文一畝!」
董繼祥話一出口。
秦小滿便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董少,你要是誠心要租呢,至少比我許諾給大家的一兩半要多,哪怕你多一文錢呢。」
「還有,天子有旨,一斤再生稻賣給朝廷十二文,散賣最多十五文到頭了,不像原生稻,可以趁著蜀外青黃不接的時候漲價,你租種再生稻,出八百文一畝估計連本錢都保不住。」
他不僅是故意刺激董繼祥。
更是給在場的人們提一個醒。
再生稻的價格是天子定死了的!
但原生稻的價格是活的!
董繼祥沒想到秦小滿連天子的旨意都能利用,想勸告大家,只要秦家無法將再生稻賣給朝廷,再生稻的定價權還掌握在他們糧商的手里。
「秦小滿,你……」
「董少,你休要多言,我要簽十年的租契,就按小滿你說的條件簽,賭約你可得立字據!」
方佔河還是一馬當先地挺身而出,根本不管董繼祥說什麼,頭鐵地要當第一人。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管他秦小滿到底有沒有能夠增產四成的原生稻,反正簽了租契就是賺到!
「刺史大人和長史大人都在,就請兩位大人當個見證,立下賭約字據簽租契,如何?」
秦小滿微笑著看向周刺史和章慎。
特別是章慎。
他可記得富陽到現在還未解禁「賭」字。
所以才特意來到了榮州府衙。
續簽租契一事,這回容不得半分紕漏,給別人反悔的機會。
必須是鐵板上釘釘,無從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