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面的東西要直接上交給天子,不必經過長公主的手,與你也沒有關系。」
秦小滿解釋完,看到唐清柔眼神黯淡下去。
想到她等了一天,期待落空一定不好受。
他把剛裝進紙包里的信紙又掏了出來,遞給唐清柔。
「看看?」
「與我無關就不必看了。」
唐清柔把額頭散亂的頭發別到耳後,假裝不在意的樣子。
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信紙上面。
「不看就不看,就是寫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小滿說著又將信紙塞了回去。
他向來不做強人所難的事,唐姑娘不看一定有她的道理。
「……」
唐清柔無語,此時想反悔也晚了。
只能眼睜睜看到信紙裝回紙袋里面,壓下滿月復的好奇。
「信寫好了,要派肖大俠送到京城去?」
唐清柔擔憂地問。
「肖大俠還能撐得住嗎?」
先前從富陽追上她又趕馬回來,只睡一個白天又千里奔波。
打鐵的也熬不住。
她不禁暗自感慨秦公子手下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
「這一回肖大俠是去游山玩水的,撐得住。」
秦小滿拍了拍手里的紙包,笑容狡黠。
「游山玩水?」
唐清柔困惑不解。
「是啊,信是寫好了,可沒說今晚就走,讓肖大俠飽餐一頓再睡一晚,明早再出發。」
秦小滿早就計劃好了。
「這次不止是肖大俠要去見天子,他還要帶著月季一起去面見天子,才好讓月季把增產稻秧怎麼種,當面告訴天子。」
移植稻秧的點子是他提出來的。
後續的事大多是月季做的。
特別是一畝田施多少肥,要灌多少水,如何灌水能夠使得稻秧分蘗分得更多。
月季比他更有經驗。
「月季承受不住日行千里的奔波,此行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抵達京城。」
唐清柔更加不解。
秦公子不是要拿下朝廷對劍南道的糧食采購權?
怎麼行事還越發緩慢了?
「秦公子,不如你再多寫幾封信,以月季口述的方式將種植的過程寫下來,讓肖大俠交給天子……」
她還在替秦小滿周全。
「我寫了啊。」
秦小滿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掂了掂手里的紙包。
「月季怎麼種的過程我寫了。」
月季那個丫頭莽撞又膽小。
有功勞在身,御前失儀倒也不怕。
萬一交代不清楚稻秧移栽的關鍵內容,會誤了來年各地水稻的栽種。
「唐姑娘,我之所以不讓你參與這件事,是因為我要利用這包信紙對付一個人。」
「特意讓肖大俠帶月季上路,也是有個正當的拖延時間的理由,因為我也需要打一個時間差。」
秦小滿依舊賣了一個關子。
沒有說他究竟是干什麼。
因為他看得出來,唐清柔對待他這個朋友很上心。
他相信唐清柔會為他保密。
但難保不會像肖大俠一樣關心則亂,忍不住打探京城方面的消息。
反倒打亂他的計劃。
「打時間差?秦公子,這次你又想對付……」
「噓。」
秦小滿指了指已經睡醒走出來的周刺史,示意唐清柔噤聲,別再討論這個話題。
唐清柔抿了抿唇,無奈地輕嘆一聲,抬腳朝著裝載官銀的馬車走去。
沒有刨根問底追著不放,去數銀子去了。
「對不住了唐姑娘,事後我會向你說明白的。」
秦小滿暗中道了個歉,朝周刺史走去。
日落西山紅霞飛。
他看到周刺史睡了一天,滿面紅光的樣子,主動上前打招呼。
「刺史大人餓了沒?」
「餓是餓了,可我一想到還有許多災民餓著,我就不餓了。」
周刺史打著官腔。
秦小滿也分不出他是真愛民還是愛功勞。
反正他知道周刺史醒來就要寫奏折呈報天子,便搶先開口。
「刺史大人,關于稻秧增產的事,我想光靠在奏折上的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便打算讓肖成梁帶著月季去面見天子,紙上得來終覺淺,刺史大人可將此事寫于奏折當中,讓天子提前準備好。」
他的話讓周刺史遲疑了片刻。
秦小滿也沒催也沒問,安靜地在旁邊等著周刺史的決斷。
仿佛他只是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此事與他沒有多大瓜葛。
「秦公子思慮周全,只是月季姑娘膽小……」
「沒事,我附上書信解釋大概的種植過程,月季只管按照她的經驗動手去做,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從播種到移栽全部成功,天子才會相信所言非虛。」
秦小滿晃了晃手里的紙包。
「我將參與種植的過程都以旁觀者的身份記錄下來了,由月季一並交給天子。」
「今年各地晚稻已抽穗,再過一個來月全部收割完,此秧能否增產,增產多少,還有待來年才能知曉,刺史大人不必急于一時。」
他此舉是為了提醒周刺史。
有功勞那也是來年早稻增產後天子按功贊賞。
行事不周全讓天子質疑作假,再折騰一回反倒不好。
周刺史听他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地輕拍著額頭。
「本官不懂農事考慮不周,秦公子說得對,本官這就去寫奏折。」
「月季姑娘方才受驚了,今日早些歇息,明早本官派一支信使護衛,護送兩位入京。」
周刺史安排完,興沖沖地往章慎休息的房間走去。
說服了周刺史。
計劃里拖延時間最重要的一步便完成了。
「唐姑娘,按照時間來算,你堂哥應該快抵達京城了吧?」
秦小滿看向假裝路過的唐清柔。
「……」
唐清柔停下腳步,眼楮轉動著仔細計算一番後,輕輕點頭。
「最快前兩日便到了,最慢過兩日也一定能到。」
她面色緊張。
「你的計劃和清舟哥有關系?需要我給他寫封……」
「不必,我就是問問,還有,唐兄把糧食交給長公主處置,那關于榮州王家相關的卷宗由誰來處置?」
這才是至關重要的問題。
秦小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麼大的案子要交由兩丞復審再達天听,榮州王家與王氏一族有關系,我認為卷宗要在副丞相手里扣押上一些時日。」
唐清柔沒說為何要扣押。
但懂得都懂。
一定是王副丞要查看卷宗里,哪些對王氏一族有害,提前斬斷與榮州王家的聯系。
照這麼想的話,不論天子打算讓誰復審這個案子,王副丞都要去爭取。
秦小滿想明白其中的關鍵,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那麼他這次挖的坑,王副丞必定會往里跳。
「秦公子,其實忍一時之辱也無妨。」
唐清柔不知道他的計劃,但也猜到一定事關王副丞。
憑著秦小滿有仇必報的做派,那必定是劍指王副丞。
如此一來,便直接得罪了王副丞。
那可是大乾最厲害的權相。
只需要在天子面前搬弄幾句是非,富陽秦家便沒好果子吃。
「忍一時之辱成就他的潑天功勞?誰愛忍誰忍,反正我不忍。」
秦小滿自嘲一笑。
接下來的話,讓唐清柔徹底打消了勸告他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