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縣令心中一震,朝著人群中望去。
看到替他出聲的人是秦小滿,神色微訝。
「讓讓……謝謝……」
秦小滿沖過人群,走到張縣令的面前,未語先笑。
「縣令大人,我是富陽秦家的秦小滿,種出再生稻的那個。」
「秦公子,久仰大名。」
張縣令沒想到秦小滿不光聲援他,還走到了人前,面露感激之色。
「種出再生稻,每年能夠多養活數百萬百姓,大乾有秦公子,實乃大乾的幸事。」
這番真情實意的夸贊,沒有讓秦小滿感到任何吹捧的意思。
不過,倒是讓秦小滿感覺到張縣令和章慎的不同之處。
章慎不擅長交際,張縣令倒是能言善辯。
很適合配合他之後的計劃。
「縣令大人別夸我了,我也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
秦小滿謙虛了一下,見李大福跟了上來,話題一轉。
「我早就听聞縣令大人的美名,等著縣令大人上任,今日是上任儀式,我本來不該給縣令大人添堵,不過,確實有件急事需要縣令大人處置。」
此話一出。
原本還好奇秦小滿為何要替張縣令出頭的圍觀百姓,頓時了然。
「合著是想求人辦事才把話說得這麼好听。」
「官商相護,秦小滿送章大人當上長史,還沒得到回報,只能來找新上任的縣令大人要好處。」
「放屁!秦公子不是那種人!」
人群里甜水街的居民,當場反駁這個額頭貼著膏藥,往秦公子身上亂扣屎盆子的人。
「你怎麼知道……」
對方態度剛硬的想要爭論一番。
發現數以百計的人們都用譴責的眼神盯著他,嚇得「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聲張。
並暗中把「董家」的腰牌往袖子里塞了塞,假裝無事發現,繼續盯著秦小滿的動向。
秦小滿對于人群中發生的事並不在意。
準確來說。
他根本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秦公子作為富陽縣域的一員,無論有何事,但凡是縣衙能管的,不違反律令的,本官都會盡力解決。」
饒是有那位的命令,張縣令依然不卑不亢地應對。
「那就是答應了,楊師爺!」
秦小滿不等張縣令反駁,朝著門口站著的師爺喊了一聲。
早有準備的楊師爺,馬上將一張寫滿字跡的宣紙遞呈到張縣令的面前。
「這是?」
張縣令不解。
「這是我為縣令大人準備的上任大禮。」
秦小滿狡黠一笑。
當眾送禮?
張縣令感覺到方才被秦小滿一嗓子喊得冷靜下來的百姓們,看他的眼神又變了味。
饒是心理承受力再強,此時的神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無功不受祿,秦公子的禮還是……」
「縣令大人先別忙著拒絕,這不光是我的一份心意,也是其他地主鄉紳們的心意。」
秦小滿比劃著身邊的李大福還有湊上前來的方佔河。
「……」
「……」
不明所以然的二人面面相望,神色驚惶。
他們給縣令大人送了禮?他們怎麼不知情?
但想到秦小滿主動送回賭約字據一事,哪怕這是秦小滿挖的坑,他們也得閉眼跳。
「縣令大人,你先看看再說。」
「是啊,這可是我們的一番心意。」
李大福和方佔河硬著頭皮相勸。
話說到這一步,張縣令饒是心中存疑,也只能當眾展開手里的宣紙。
待到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時,張縣令頓時眉開眼笑。
「好!好!好!」
剛才還能說會道的張縣令,此時卻詞窮了。
一連說了三聲「好」,讓眾人感受到了他此時愉悅的心情。
李大福和方佔河見狀,心里更是直打鼓。
踮起腳往紙上看去。
還未看清楚,張縣令當場拍板決定。
「秦公子,這個忙我幫定了!」
「多謝縣令大人。」
秦小滿絲毫不覺得意外。
畢竟和章慎是同一路人的張縣令,絕對不會因為他寫的事情麻煩而拒絕他的提議。
「縣令大人,紙上到底寫的啥事啊,你笑得這麼開心?是對我們富陽百姓有好處的事不?」
人群里剛才亂扣屎盆子的董家小廝嚎了一聲。
立馬讓原本就好奇的百姓們炸開了鍋。
「是啊,有啥要幫忙的事不能當眾說的?」
「萬一我們也能幫忙呢?」
人群里,有真心想幫忙的也有羨慕嫉妒恨的。
都想知道秦小滿究竟給張縣令送了什麼樣的大禮,又要求幫什麼忙。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張縣令身上,和他手中的宣紙上。
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位氣質儒雅像是文弱書生的新縣令,是掌握一縣大權的朝廷官員。
任何一個命令都可能關系到他們的生活和生產。
氣氛一下子就恢復了「流民」鬧事前的熱鬧景象。
「既然大家好奇,不如請縣令大人和大家說說?」
秦小滿見時機合適,讓張縣令將他的計劃公之于眾。
反正。
此時不公布,稍後也要張榜。
他特意選在上任時當著眾人的面送這份大禮,也有幫著新縣令立威的意圖在其中。
「好!」
張縣令又是一聲「好」,看向情緒激動的人群中。
熱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秦公子要以二兩銀子一畝地的價格,將富陽縣東長陵鎮的五萬畝荒山買下來,並以每日二十文錢的工錢請城中流民開荒,並配合縣衙一起讓他們安置在富陽。」
張縣令臉上帶笑,對著秦小滿鞠了一躬。
「本官替逃難而來的百姓們,謝過秦公子!」
富陽縣內上好的水田,一畝才十兩銀子。
長陵鎮的荒山與崇州瀘陽縣比鄰,近百里的荒山野林,遠離城邦,人跡稀遠。
說是一個鎮,實際上全鎮只有不到千戶。
由于地勢較高難以打理,開荒都沒人願意開。
更別提一畝地賣多少錢了。
再加上每日開荒的工錢還要建村莊安置流民,簡直就是在做慈善。
五萬畝山地少說能夠收納數千流民,不僅給富陽增加了人頭和賦稅,還解決了流民不斷涌入城中卻無法落腳的難題。
難怪會說是送張縣令一份上任大禮。
可李大福和方佔河很糊涂。
這份大禮也沒提他們的名字,更別說富陽其他鄉紳了。
為何秦小滿還白送人情給他們?
特別是李大福,只是沾了一個送禮給張縣令的名聲,還是硬沾上去的,秦小滿說的賺錢的機會呢?
在哪里?
去開荒費錢費力,先掏十幾萬兩銀子,哪來的錢賺?
「秦公子,安置流民是縣衙的責任,他們所住房屋的材料和用地皆由縣衙負責,這十萬畝地的稅收按安置流民的田地算,最多能免稅三年。」
張縣令的職權內也做不到別的。
只能如此表達感謝之情。
「縣令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不需要免稅,只需要大人幫個忙。」
秦小滿不開口則已。
一開口,李大福和方佔河嚇得差點背過氣去。
有免稅的機會不免稅,秦小滿的腦殼有包嗎?
「秦公子,我除了能夠為你爭取免稅三年的機會外,還能幫上你什麼忙?只要能夠安置妥當流民,一切都好商量。」
張縣令也被吊起了胃口。
不懂秦小滿所圖為何。
但他知道。
秦小滿絕對不是傻了才不讓免稅,很可能是因為免了稅達不成某種目的,才不得不放棄免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