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下水?秦小滿你居然拿豬下水做菜吃?」
董繼澤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臉嫌棄地將手里的盤子扔到桌子上,扭頭對著地上啐了幾口。
原本想貶低一番豬下水做出來的菜,不是人能吃的。
可董繼澤看到飯桌上快清空的幾盤菜,想到剛才他嘗過的滋味,忍不住吞了一聲口水。
如果秦小滿真的是用豬下水做出這樣的美味,秦家掌握了這樣的秘方……豈不是賺翻了?!
「豬下水也是豬身上的一部分,它也屬于肉食,怎麼不能拿來做菜吃?」
秦小滿理所當然的說著。
「鵝肝能吃,豬肝當然也能吃,找到合適的吃法,萬物皆可食。」
「我說得對不對?唐姑娘?」
被點名的唐清柔和天璇對視一眼,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她從京城到蜀內,一路上風餐露宿,野菜山味都吃過。
可豬下水……還真的是破天荒頭一次。
她也見過廚房殺年豬的場面。
豬下水臭氣沖天、腥味十足,都是扔進泔水桶里喂貓狗的。
她也見過有人將豬肝炒來吃,但腥味依舊很濃。
加上豬下水都是一坨,需要摘出肝來專門清洗,極難處理,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去挖些野菜。
「秦公子,這些真的豬下水做出來的?」
唐清柔難以想象。
連尋常人家都不願意做菜吃的豬下水,竟能如此美味。
「如假包換。」
秦小滿比劃著每盤菜介紹道︰
「這是豬心、這是豬肺,董繼澤剛才端的那盤是豬肝,以形補形,吃了能補血明目的。」
「還有天璇姑娘愛吃的這一盤,是豬腸。」
他看到剛才還吃得歡快,幾筷子干掉半盤豬腸的天璇,此時捂住嘴,不厚道地笑了。
豬腸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
可只要能吃、吃過。
之後便會視作美味佳肴,看到它就想吃。
「秦公子,你……應該提前告訴我們一聲的。」
唐清柔嗔了他一眼。
「不是我不想說,關鍵是我餓了,旁邊還一直有人在叨叨,我沒機會說啊。」
秦小滿堅持不承認自己是故意拉這幾個人試菜。
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公子小姐們,口味刁鑽。
可要是他們都嘗不出豬下水的腥味,才能證明唐川貝的鹵料,大獲成功。
一開始就說明,心里有抵觸,會影響他的判斷。
「呸!說來說去還是豬下水,做得再美味,只要讓人知道它們都是豬下水,也沒人敢吃!」
董繼澤酸里酸氣地賭咒發誓。
「幸好我剛才沒吃太多,否則我這幾天都要惡心得吃不下飯,反正我董繼澤這輩子不會吃豬下水,我想到我都覺得惡心。」
哦?
秦小滿不以為然地笑了。
「董家大少爺山珍海味吃不完,當然瞧不上這些豬下水,你愛吃不吃,反正我是要吃的。」
他把盤子里的最後一片豬肝夾進嘴里。
看到董繼澤又咽了一聲口水,心中暗嘲。
嘴上說得再難听,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心。
正想著,對面的傳令侍衛止不住的出聲贊嘆。
「這些鹵菜既好吃又便宜,等哪日京城有賣這些鹵菜的時候,我必定邀上三五好友,切一桌鹵菜再來幾斤好酒,吃個痛快!」
對于一擲千金的權貴之家。
豬下水是穢物。
上不了台面。
可對于尋常人家來講,能夠吃到便宜又美味的肉食,是天賜的福氣。
「秦家的店鋪剛在劍南道鋪排開來,我還沒有打算去京城開分鋪的想法。」
秦小滿的話,讓傳令侍衛面露失望之色。
「沒想到京城之大,連秦家鹵菜都吃不上。達官貴人們不愛這一口,可此物能夠讓不少平民百姓填飽肚子。」
傳令侍衛在這一刻,似乎明白,為何長公主如此抬舉秦家。
如果秦家像皇商董家一樣,分鋪遍布大乾各地。
有了鹵菜,只需要一紙秘方,便能讓大乾所有百姓吃到美味的豬下水。
而有這樣能力的董家,一塊皂角都要二兩銀子。
可惜。
真是可惜。
如果秦家能夠取代董家就好了。
傳令侍衛拿起筷子,又夾了一塊鹵腸,吃到嘴里,頓時雙眼一亮。
想放下筷子,卻又戀戀不舍。
「吃完這一頓,下次要想再吃,恐怕只有來劍南道辦差才能吃到咯,吃一口少一口。」
秦小滿看到傳令侍衛略帶浮夸卻很真實的反應,頓時哭笑不得。
他只是說暫時不去京城開分鋪。
可他沒說,鹵出來的豬下水不在京城賣。
「我記得唐姑娘說過,你家有不少酒樓和肉鋪,不如你讓他們先將京城的豬下水買斷,我出鹵料和廚子你家來賣,分紅好商量。」
唐家勢大。
無人敢盜方、挖牆腳。
這樣能夠控制價格。
避免有人趁機囤積豬下水,插手漲價。
秦小滿說完,特意看了一眼還沒走的董繼澤。
嘴上說這輩子不吃豬下水的董繼澤,正想著借助董家的力量,抓住這個商機。
仿制秦家鹵菜,借雞生蛋。
听到秦小滿要與唐家合伙做這門生意,當場臉色一片慘白,緊張地看向唐清柔。
這麼惡心人的生意。
唐家可千萬不能插手!
「好,我一會兒讓人飛鴿傳書,給父親傳信,父親必定支持。」
唐清柔徹底打碎了董繼澤的美夢。
撲 。
董繼澤一跌坐在地上。
嘴里念叨著「完了,徹底地完了」。
「你們少爺長途跋涉而來,累得不輕,還不趕緊扶你們少爺回城休息?」
傳令侍衛嫌棄地瞥了一眼董繼澤。
董家眾人連忙手忙腳亂地把倍受打擊,像是失了魂的董繼澤抬下山去。
「秦公子,董繼澤是董家主的小兒子,他此次來富陽,絕不會善罷甘休。」
傳令侍衛提點一句。
秦小滿了然一笑,對著吃飽的川樸說道︰「你帶傳令官大人回府休息,記得去廚房再拿些秦家的特色美食,讓傳令官大人先行品嘗一番。」
「是。」
「還有,告訴柴家肉鋪一聲,我想借用他們的攤位來賣這些鹵菜,你挑些鹵好的送過去,他們要是樂意,明天來找我談怎樣合作。」
「是。」
川樸應下,看向還舍不得放下筷子的傳令侍衛。
知道公子這個時候趕人走,必定事出有因。
傳令侍衛也是一個識趣的人。
反正他的話傳到了。
馬上起身告辭。
「秦公子,既然你有事要忙,我也先告辭了,謝九哥還在秦宅等我回去接著查案。」
唐清柔也是一個聰明人,看出了秦小滿是特意送客。
其實若非擔心,自己當初一時任性使用令牌,害得秦公子跟著受長公主責難。
她也不必親自前來。
誰知她剛站起來。
便看到一個眼熟的青年小跑過來。
「秦公子,筒車做好了,可以下水了,要往哪里下?」
正是謝七。
秦小滿喝完一口茶站起來,手指著另一處從半山腰往下沖的溪流。
「水轉筒車主要靠水流的沖擊力來運作,拉到那邊山坡上去。」
「行。」
謝七詫異地看了一眼唐清柔,轉頭就去傳達秦小滿的指令。
秦小滿見唐清柔望著謝七的背影出神,知道兩人應該是認識。
謝老九也姓謝,其母還與唐母交好,想必是謝家依靠母族留在京城的火種。
但這並不是他留下唐清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