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利箭射穿火折子,正中兩個士兵的心口處。
他們滿眼悔恨地望著僅兩步之遙的烽火台墩,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將另一根火折子模出來,扔向老吳。
不甘地摔倒在地。
「小李!」
「小周!」
老吳雙眼通紅,壓抑著自心底吶喊出聲。
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模起一根火折子時。
已然能夠听到,鞋底踩在積雪上的「咯吱」、「咯吱」的聲響。
「小吳,你的眼神確實好使,希望下輩子再遇見你,你能認出我吳鐵柱來,我還做你大哥,你還當我的小兵。」
老吳一咬牙,雙手顫抖地握緊手里的火折子。
望著黑漆漆的烽火城牆,毫不猶豫地走到插滿箭的烽墩子前,月兌下衣服,將坎肩塞了進去。
嗤~
火折子點燃的瞬間。
老吳整個人撲在墩子口,四肢將其抱住。
羽絨易燃。
加上老吳以身掩護。
等到火苗燃起時,已經能夠將老吳的身體映紅。
「突厥賊兵!讓你們瞧瞧我吳爺爺的厲……」
咄咄咄咄咄!
數不清的利箭瞄準老吳的腦袋、脖子和心口處射來,沒入肉里、骨里。
瞬間將老吳扎成了一個刺蝟。
直到死去,老吳依舊保持著護住烽火墩台的姿勢。
直到火苗將他整個身體燃起,映在他已經失去光彩的瞳仁里,映出老吳臉上決然的笑意。
「不好!」
「烽火燃起來了!」
原本想要偷襲的弓箭手們,只能全部搭弓射箭。
不管能否命中,先將其他烽火台的士兵射穿,奪取城防,才能翻越山頭,沖進同城。
「兒郎們,上呀!」
「搶光大乾的糧食!」
「殺光大乾的男人!」
「讓大乾成為可汗的屬地,成為我們快樂的家園!」
呼聲震天。
其他烽火台上,也有點點火苗閃爍。
卻由于在弓箭手壓倒性的射殺,以及後續急行軍的補刀下,很快熄了火。
只有老吳一處的烽火台,由于整個人燃燒起來,突厥兵試圖用雪水滅火,一時半刻無法得償所願。
只能加快腳步,翻山越嶺,朝著駐扎在同州城外的守兵沖去。
「殺呀!」
「搶呀!」
數百里的城牆,突然涌出數以十萬計的人頭。
踩著厚厚的積雪,朝著同州城沖去。
……
城外,五里處。
寧遠將軍司鑫正舉著油燈,與其幕僚在沙盤上演練對陣戰術。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
如何以相同的兵力,以最少的損失取得最大的勝利。
才好立下像當初父親一樣的不世之功。
當初父親以五千敵三萬,大獲全勝,他不能一口氣吃個胖子,以五千敵一萬,贏它一籌再說。
「小將軍,天色不早了,這已然後半夜了,你還是早點歇息。」
幕僚再次以雙倍人數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打了個哈欠。
兩軍對壘,以逸待勞,用少數戰勝多數,確實有可能。
然而,需要將士一心、且利用戰術方能獲勝。
幕僚不好直言。
司鑫雖是司大將軍的大兒子,可沒有司大將軍的頭腦與武力,最多只能當個守城的五品將領。
能夠統管五千兵馬,已屬勉強。
整日里不想著如何管理好五千兵馬,迎接來犯。
卻總想以少勝多……這戰場之事,可未有打仗前告訴你對手有多少人的說法。
「姜先生,近日突厥襲擾不斷,我要早日想出應對之策。」
司鑫還很執著。
姜先生暗中翻了個白眼,心道︰你父親正是知道你無陣前沖鋒的本事,才讓你在同州守城。
「小將軍,同州與突厥隔著一道城防,並且在城防中斷,與我們有三十里遠,左右大軍與城防距離比我們更近。」
「一旦有軍情,兩翼直撲過去,我們只管保護好同州百姓即可。」
姜先生按照司大將軍的命令,近期一直照此布置兵力。
不說萬無一失。
除非突厥率兵以十倍兵力,直接沖擊過來。
不然的話,同州兵防定不會出現差錯。
屆時。
等到合適的機會,善後領功,小將軍便能從五品寧遠將軍,再升一步,調回京城去當武官。
太太平平的,也免得整天拉著他做不必要的演練。
「姜先生,我下午巡防時,將後方你安排固守的兩千將士,展開雙翼分布左右兩側,距離城牆邊防十五里處。」
「……」
姜先生由于太過震驚,整個人僵在當場。
司鑫還在侃侃而談。
「誠如姜先生你所說,其他城池駐兵離著城防近,我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反正我交代過他們,遇到小股突厥流竄,直接撲上去剿滅,如果遇到突厥兵襲擾臨城,除非求援,否則不得出手。」
司鑫只是想驗證一下最近練兵的成果。
還沒打算和其他守城將領搶功勞。
因為他想要功勞,根本不需要靠搶。
「司鑫!你糊涂!」
姜先生氣得指名道姓地破口大罵。
「那突厥近十日來不再襲擾邊塞,只要出手必定是大動作,正因如此,大將軍才讓你退守同州,三十里和二十里相比,你認為差這十里地,差了其他守兵很遠嗎?」
「不!」
姜先生手指著西北的邊防方向,怒吼出聲。
「十里地對于突厥的急行軍而言,只需要一刻鐘!」
「如果突厥兵隊盯準了我們同州城,干擾兩翼守軍的話,不論他們多少人馬,我們五千士兵守城一戰,定能扛過一個時辰,等待救援,可你現在在做什麼?」
「你在自斷手腳!」
姜先生的怒吼聲。
讓營帳里外的小兵們想明白自己身處的危境,全部渾身一震。
司鑫也被嚇了一跳,但他自小跟著父親在沙場上模爬滾打,只瞬間便回過神來,怒視姜先生。
「姜先生,我敬你是父親指給我的幕僚,尊重你,可你不要蹬鼻子上臉!」
「同州地勢在周邊算是內月復,它突厥兵馬殺過來還能守得住?」
正因同州地理位置優勢,司鑫才會大試身手。
在突厥針對兩翼時,他埋伏在後……
「報!」
「烽火台燃了火,突厥來襲!」
帳外小兵進來,一臉驚恐地回報。
「斥候先鋒派人來報,說︰突厥此次出兵至少十萬!他們突破城防中段,直撲同州而來!」
嘩啦!
姜先生踉蹌著坐在沙盤上。
將其打翻,沙子流了滿地。
司鑫震驚過後,便是憤怒。
「火光剛傳來,斥候何時去了三十里外探察?!」
一定是謊報軍情!
「烽火台只燃了一處煙火,起初以為是誤燃,可那處煙火不到半刻鐘滅了,誤燃的烽火台卻沒點火……應該是……城防烽火台,全部被突厥拿下了!」
斥候小兵的話,依舊沒能說服司鑫。
「幾十里長的烽火台悄無聲息地被拿下也就罷了,我派去十五里處的兩千兵馬也未跑回一人報信,難不成,他們也全部被突厥兵拿下了嗎?」
斥候小兵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渾身戰栗著。
「謊報軍情!動搖軍心!給我拉出去!」
司鑫怒喝一聲,恨不得拔劍斬殺了這個小兵。
可真要問罪,還得是找斥候先鋒問罪!
「大公子,你可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如今是問責斥候的時候嗎?趕緊列隊退守城內,死守城池,才有活路!」
半刻鐘前火滅了。
兩千兵馬恐怕早就一起讓突厥跟著滅了。
「死守?天賜良機,我們必須迎敵才對!」
司鑫的話剛說完。
地面發出微微的顫動。
姜先生雙手摁在沙盤中的「同州」城上,摁倒了城池旗幟的同時,已是面無血色。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