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就是她離開的這片刻之間。
肖成樞竟然不治身亡了?!
長公主沉著臉走到床前。
離得近了,能夠看到司焱和肖成樞身上的血跡,看上去像是胡亂抹的。
「是、是吐血死的。」
司焱在長公主的威壓下,說話都不利索。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把方才圓好的謊話說了一遍。
「我在等大將軍的時候,肖校尉突然喊了我一聲,讓我替他找秦家報仇,我正納悶他為何不向大將軍你說這番話時,我離近了,他突然噴出一大口血,噴了我一身……」
司焱故作緊張地比劃著,說到此處,臉色一片鐵青。
「大將軍!是秦家害了肖校尉!是秦家害了他!」
對!
假如沒有秦家的話,肖成樞也不會被董繼武提拔成副將,進入突厥境內。
不管是不是因為羽絨服突然被點燃,害死了五千精兵。
反正有他做假的這番遺言。
秦家,必死無疑!
「是啊,是秦家害了他。」
長公主慢慢地伸出手,將肖成樞瞪圓的雙眼合上。
感受到眼皮的涼意。
卻沒有她此時的心涼。
「大將軍,如今證據確鑿,我們是否應該向陛下稟報此事?」
司焱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就是想置秦家于死地。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隨手指著一個大夫。
「你!」
大夫感受到長公主身上的殺意,嚇得跪倒在地,連忙求饒。
「大將軍,小的來的時候,肖副將已經死了,不關小的的事啊!」
他的醫術確實不如衛神醫。
可這件事真和他沒關系。
當大夫的又不是閻王,讓人死便死,讓人活便活。
「我知道不關你的事,我問你,你們誰先進來的?」
「就是我。」
大夫硬著頭皮承認。
長公主手指又指向司焱。
「你再把你剛才說的重新說一遍。」
「什麼?」
司焱一愣,心里砰然亂跳,臉色因為緊張而微微漲紅。
「你說,肖成樞說完遺言吐血而亡。」
「對對,是,是這樣……」
司焱回想著剛才說的過程。
非常的簡單,應該沒有什麼差錯才對。
「大將軍,這不對啊,肖副將他抬回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力氣說話,吐血而亡或許是真的,但死前要是沒有干預就能夠說出這麼多的遺言,那就……太、太……」
在司焱的逼視下。
大夫不敢再說下去。
「太匪夷所思了。」
長公主補充一句,看向肉眼可見慌亂起來的司焱。
嗖——
她隨手抄起一把彎刀,架在了司焱的脖子上。
「司焱,你撒謊。」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司焱狠狠地剜了一眼多嘴的大夫,緊張得直咽口水,腦子還在飛快地轉動,想著如何將這個謊圓過去。
「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做夢的時候夢到了肖成樞在向你說遺言。」
長公主見狀,還給他提了一個醒。
「對對!是,是這樣!」
司焱瞬間眼神一亮。
正愁不知道如何圓謊,沒想到長公主給他提了一個醒。
托夢之說雖然荒誕,但信的人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這樣就無從考證。
「肖成樞托夢說的遺言,那你身上的血跡,總不能說是在夢里遇到他吐血身亡的。」
長公主收了刀。
司焱頓時感覺壓力陡減,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這口氣還沒松完,刀尖已經抵在了他胸前的血跡上。
司焱頓時緊張得額頭汗流如雨下。
「大、大將軍,你、你這是何意?」
「司焱,你並非初入營的小兵,沒見過死人,你是在肖成樞吐血的那一刻開始喊人的,是不是?」
不是。
司焱心里明白。
但如此回答,則證明他心里有鬼。
他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嘴唇上的血跡,斬釘截鐵地說︰「大將軍你把人托付給我,他出了事,我立刻喊人叫來了大夫……」
「大夫來的時候,人已經涼透了,當一個人吐血身亡時,他全身都在用力,氣血會持續一段時間,尸體不可能涼得這樣快,除非,他是徹底氣絕身亡時,你才叫人。」
長公主的刀尖又往前抵近一些。
「可是吐血而亡是一個很長的過程,特別是像肖成樞這樣受了重傷的人,等到他吐血再氣絕……司焱,這段時間,你在做什麼,做夢嗎?」
不等司焱狡辯。
長公主的刀尖已經沒入了軍服之中,露出了血衣下潔白的羽絨。
「司焱,你身上的血是怎麼來的,你比我更清楚,說說吧,你為何要殺了肖成樞?」
刀尖已然貼近皮肉。
司焱的直覺告訴他。
只要他再說一句謊話,這把尖刀便能刺穿他的心髒。
讓他步入肖成樞的後塵。
「我想讓他解月兌……」
噗嗤!
羽絨染了血。
司焱驚駭萬分地望著沒入心口的彎刀,盡管直覺告訴他,長公主會出手,但他仍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司焱,你可真是讓我失望啊。」
「不過你也別擔心,我沒想過讓你解月兌。」
長公主冷嘲一笑,一腳將人蹬翻在地。
拔出的刀鋒,只有一截沾了血。
「肖成樞的遺言到底會說什麼,你們司家比本公主更清楚,既然肖成樞是你殺的,你便親自隨肖成樞的尸體回京,向陛下交代。」
殺人誅心。
陛下巴不得抓住司家的把柄。
從而撤換掉北境戍邊大將軍一位。
司焱想到自己親自將刀子遞到了天子手里,恨不得自絕而亡。
「想死,我便學著偽造遺言,司焱,你猜,我會偽造什麼樣的遺言呢?」
長公主臉上笑意加深。
只是眼底猶如一汪冰潭,讓司焱觸之渾身冰涼。
他如今是生不得,死不能。
恨不當初。
「大將軍!」
聞訊趕回的半夏和衛神醫前後腳沖入營帳里。
一眼便看到已經由大夫蒙上白布的肖成樞。
二人皆是驚愕萬分。
肖成樞——死了?!
「人死了,但這里還有一個活口,小衛,你明日送他和肖成樞的尸體回京赴命。」
「諾……」
衛神醫看了一眼傷勢不重,但傷到心坎上,不太好治療的司焱。
再看司焱渾身不自然的血跡,猜到了長公主如何安排的原因。
「半夏,你再去玉縣城外跑一趟,告訴司雲雷,肖成樞已死,司焱主動請命送尸體入京。」
長公主冷眼掃過帳內眾人。
「听到了嗎?」
「諾!」
無人敢反駁。
就連司焱,都忌諱于長公主方才所說的偽造遺言,不得不親筆寫了一封書信,暫時穩住父親。
只希望父親能夠在後續對戰中立下大功。
能夠保他一命。
……
同州城中。
斥候來報,城外營帳里有異樣。
將拔延努和拔延烈全部吵醒。
當後續來報。
說是換來一萬石糧的肖成樞吐血身亡,拔延努和拔延烈面面相望,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幸災樂禍之意。
先前把人送回去,探听得知這是給大乾兵隊的戰馬打造了馬蹄鐵的大功臣時。
他們還認為糧食要的少了,上了乾瑞長公主的當。
如今人回去不過兩個時辰便咽了氣,他們還賺了。
「此等英豪,理當送他一程。軍師,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