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語速飛快但低沉平靜地開口。
「外面在流傳你的生母是謝家小姐,當年與秦叔私奔,產子身亡,後來被謝家得知,蘭姨……就是章夫人才會和章長史一起在富陽一呆就是十年。」
「後來秦家發跡,謝家也跟著進入朝堂,都是你們秦家與謝家聯手,一個爭功一個爭官,試圖哄騙天子。」
流言訛傳,若是讓人相信。
定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細節滿滿。
但唐清柔沒講那些,只說了天子會關注的重點。
「啥?」
秦小滿想過流言會離譜。
但沒想到會如此離譜。
「我娘是謝家人?」
他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唐叔。
發現唐叔的表情也很古怪。
有種想罵人但又不知從何罵起的既視感。
「流言怎麼不傳我娘是章夫人呢?」
秦小滿哭笑不得地調侃一句。
卻見唐姑娘瞪了他一眼,沉聲提醒。
「飯可是亂吃,話不能亂說,你當是沒人傳嗎?」
「……」
對不起章夫人,我錯了,我不應該拿你的清譽開玩笑!
秦小滿在心里默默地道了歉,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連制造流言的手段都用上了,看來他們的關注點,都放在了天子對秦家的態度上。」
如此一來。
對于案件本身,明里暗里的敵人,一定不予關注了。
「秦公子,有謝家的先例在前,天子的態度很重要。」
唐姑娘生怕他小瞧了流言帶來的後果,神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我知道,可流言這東西,看不見模不著的,我要想澄清也澄清不了,連我爹都說不明白我娘的身份……他們不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制造出這個流言的嗎?」
秦小滿雙手一攤,笑容無奈。
「事已至此,也只能等著天子自行去分辨真偽了。」
不過。
按照他和謝家牽扯了如此之深的關系。
估計天子會偏向于听信這些流言。
誰叫章夫人是代替長公主來護衛他在富陽縣的周全。
一個縣官在任十年,美名不斷還不升職。
等到秦家發跡,才開始請功升官,確實引人懷疑。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這場流言之禍確實也避不過。
「秦叔應該快到京城了,屆時陛下一定會派人問話,確定流言真偽。」
唐清柔也很無奈。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若秦公子的母族真是謝氏一族,那麼便只有一條路可走。
「唐姑娘,這件事你別摻和了,不然,會讓人懷疑唐家也是別有用心。」
當年謝家的案子,秦小滿並不知道具體情況。
但通過唐姑娘對謝家子弟的態度。
也知道兩家必定交好。
放在之前,唐家對秦家有庇護之意,天子只當是維護忠良。
而如今,被有心人一挑唆,就會成為與謝家抱團,對抗天子。
「秦公子你不必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唐清柔環顧左右,又將頭湊近一些。
「長公主托我給你帶句話,已讓人去請山南道常州的仵作,讓他們查驗送入京的尸體,定會抽絲剝繭,辨清羽絨服之禍。」
山南道常州的仵作?
大乾時代的仵作不都和富陽縣衙的一個樣。
連司垚臉上蒙的人皮面具都拆不穿的水準嗎?
秦小滿一時不解。
「公子,山南道常州吳家有趕尸秘法和斷尸之術。」
原來如此。
長公主和他想法一致。
關注點還是放在案件本身上面。
只不過。
求人不如求己。
他從來不知道還有常州吳家仵作的存在,但也有破解此案的方法。
「從羽絨服上入手……怕是不好入手。」
秦小滿感慨一句。
「什麼?」
唐清柔听清了,但沒听懂他的話。
難道長公主這個安排有誤?
「沒啥。既然有長公主暗中相助,那我就安心地吃著牢飯,等著尸體入京後翻案。」
秦小滿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在此之前,再將董家秘密挖出來,順手送天子一個大禮哄哄他。
只要翻了案,流言紛擾敵不過秦家給的既得利益。
他娘親別說姓謝。
姓皇族李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來秦公子心里已經有法子應對,那我就放心了。」
唐清柔莞爾一笑。
「牢飯不好吃,下次我差人給你來送飯。」
啥?
「不用……我剛才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
在他印象里,唐姑娘可是分得清利弊的。
不會如此意氣用事才對。
「你不讓我插手是怕我被牽連進去,可如今外面流言,除了傳你生母是謝氏,還在傳,我為了替你出氣把司夫人送進牢里,想讓我避嫌。」
那你就避嫌啊!
「我尋思著,流言傳都傳了,名聲污也污了,不坐實這個流言,我好像很吃虧,反正你遲早會翻案,我來與不來都是一樣的。」
狡辯!
秦小滿暗自月復誹。
唐姑娘就是找個借口來送飯!
「我最近呆在牢里憋得太久,說不過你,你愛來就來吧,明早記得給我送些姜湯來,天氣冷了,我怕吹著得風寒。」
晚上董必達可能會與外面聯系。
這次在外面呆得久一些,有姜湯有備無患。
「好。」
唐清柔也沒有廢話。
見獄卒們放完飯,轉身便朝牢獄入口處走去。
秦小滿望著她的身影漸漸走遠,快要看不見時,忽然回頭,沖他嫣然一笑。
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仿佛有她的笑容在,身入牢獄和流言紛擾之中,也不算啥子大事……啪!
秦小滿拍了拍臉頰,讓自己保持冷靜與克制。
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唐叔,等會兒出去,繞路去一趟酒樓,我要給章夫人傳封書信。」
之前面對章夫人時。
他裝作不了解自己的身世還無關緊要。
如今必須得開誠布公。
不然,會讓敵人因此鑽了空子。
謝家已經夠可憐了,不必再趟這一趟的混水。
他生母是誰,有朝一日,他會親自告訴天子的。
……
同州城外。
「呷呷!」
長公主剛剛歇下。
便听到令人煩躁的鷹唳聲。
又有京城的消息傳來了。
「公主……」
長公主听到半夏進入營帳里,不得不翻身坐起。
咽下一個長長的哈欠,她紅著眼楮坐到桌子前接過半夏遞來的一張紙條。
不是她的人傳來的消息。
而是王之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