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本汗知道你做事向來穩妥,但此計,乾瑞長公主若提前知曉,她不離開,也會派司雲雷去鎮守關內的隘口。」
拔延努略一思考,就認為是拔延烈多慮了。
「再者說,他們若真的是早就知情,理應設下陷阱,假裝對我們圍困一事不在乎,他們加強守衛,正是因為擔心我們因為斷糧,會拼死一戰,這才作出了諸多安排。」
兵者,詭也。
乾瑞長公主更是將兵家的虛實戰術,掌握得爐火純青。
若是知情,又怎會引起他的疑心?
必定會像提前預料到他們要圍攻天鎮城一樣,佯攻設下陷阱,而非她和司雲雷真身,全部陪著他們在這里耗下去。
「大汗言之有理,確實是我多心了。」
拔延烈原本也只是想提醒一下大汗不要得意得太早。
此番爭論下來。
拔延努果然冷靜了許多。
「不敗那孩子說話太直沒有遮掩,你再去告訴那些知情的將領,暫時不要告訴手下的士兵們。」
「城外的守衛變得森嚴,我們的士兵餓著肚子,卻表現得勝利在望,一定會引起乾瑞長公主的懷疑,比起引她去支援橫州城,我還是想,借機拿下這位大乾長公主!」
一個乾瑞長公主。
能敵大乾百萬兵馬。
能憑借此戰拿下乾瑞長公主的話,入關佔領京城,必是手到擒來的事。
「諾!」
拔延烈馬上領命去辦。
在穩住將領們的同時也不能讓乾瑞長公主發現異樣。
拔延努看到如此順從自己命令的拔延烈,想到拔延烈那只眼楮,輕嘆一聲,卻面露得意之色。
「待到出擊那日,我便讓不敗活捉了司雲雷,讓軍師報當年的一箭之仇。」
至于乾瑞長公主……搶來的異國公主,平時都是淪為他庭帳里的玩物,玩膩了便與奴隸無異。
可乾瑞長公主不是普通的女人。
不如到時候殺了大乾天子,分給乾瑞長公主半壁江山,讓她當自己的附庸國。
反正突厥人不習慣去潮濕的南方,那里的蠻族也不好馴服。
「假如乾瑞長公主不知好歹,只有搶了當朝的三位公主給我做老婆,再生幾個孩子當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拔延努做了十年的夢。
他已經預感到,即將能夠成為現實了!
……
臘月初一頭一天。
橫州城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早起。
各個店鋪推開門,按部就班的開始拿起掃帚清掃積雪。
不同于往日的是。
尋常的百姓清理積雪,大多只會自雪門前雪。
但如今住在橫州城的「百姓」,除了門前的積雪,還會自發的將街道各處,過後可能會踏過的積雪,全部清除干淨。
直到任務全部完成。
他們才開始有條不紊地做飯吃飯、從事生產。
肖長青站在一家包子鋪里,一邊捏著包子褶,一邊同身旁的伙計裝扮的人打听。
「張將軍,最近城中可來了可疑的人?」
「大軍入駐前幾日有,後來就沒了,近幾日大雪封路,別說可疑的突厥細作,連本地人都很少進城。」
張將軍扯爛一張包子皮,惋惜地嘆了口氣。
他這雙手操刀拔劍很利索,可做飯……實在是難為他了。
早知道應該和手下一起去鐵匠鋪打馬蹄鐵。
「其他城池呢?」
肖長青將一屜包好的包子放到蒸籠上,接著問。
「其他城池的突厥細作沒有增加,但也沒有撤離。」
細作們的消息,有時候可比下達最高指令的人還要靈通。
大戰未打,細作先撤。
平時他們注意不到這一點,可當有這個意識再調查時,便能發現,橫州城與其他州縣的不同之處。
這說明。
突厥真的奇兵,會攻打橫州城!
「肖將軍,你覺得他們要是動手,會在哪一日?」
張將軍不等肖長青回答,嘿嘿一笑。
「我出十兩賭今日。」
「為何?」
肖長青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更想听听張將軍是如何推斷出來的。
「進了臘月頭一天,橫州家家戶戶都要包餃子、蒸包子,開始迎接即將來到的三九寒冬,這個時候攻打橫州城,能事半功倍。」
其實更好的日子。
是臘八或者是年三十。
可遠困在同州城的突厥大軍們,怕是等不下去了。
最好的吉時,莫過于今日。
「那我只能賭……半夜時分了。」
肖長青說話間,又包好了一屜包子。
張將軍聞言一愣,反應過來,手指著肖長青,放聲大笑。
「哈哈哈,肖將軍果真是絲毫不吃虧,連十兩銀子也不肯輸給我。」
夜半時分,酒足飯飽的城中百姓睡得正香。
正是攻襲的絕佳時機。
「讓大家白日輪流休息,吃飽喝足,入了夜點上街燈,為突厥賊兵們照亮搶掠的道路。」
肖長青語氣帶笑,可眼神卻如出鞘的寒刀。
國仇,家恨。
今夜便能報了。
軍令傳下去。
眾將士們都是一陣歡呼。
「包餃子!吃肉包子咯!」
讓本來就偽裝習慣百姓的士兵,更添了幾分真實的演技。
他們的歡呼聲傳出去老遠。
二里開外的突厥斥候先鋒都能夠听得一清二楚。
「報!」
「橫州城按照往年慣例,正在包餃子蒸包子,城外五千駐兵也在忙著做飯,並無異動。」
「報!」
「周圍城池也是如此,駐兵們按照日常分布輪值,並無異動!」
跋山涉水,越過無人的雪原和山谷,龜縮在山脈中的五萬騎兵將領賀魯岩。
听到派出去的十一支斥候,無一城出現異樣,露出愉悅的笑容。
「好一個臘月初一頭一天吃好喝好,他們做的美食喝的美酒,我們正好去搶過來!」
他們這支五成騎兵,從散兵開始襲擾邊境以前就自汗庭出發了。
行走兩個月,終于在大汗規定的臘月初一以前,翻越橫山的屏障。
「大家原地休整,將口袋里所有糧食下鍋,吃頓飽飯,晚上進城搶起東西來,也有力氣!」
賀魯岩對著副將吩咐。
「告訴大家,這次我們要在半個時辰內踏破橫州城,搶了行軍糧後,留下兩萬兵馬守城,剩下的三萬騎兵一路向東,不可戀戰,也別亂搞大乾的女人,誰敢延誤軍機,提頭來見!」
「是!將軍!」
雪,越下越大了。
天色漸漸從亮明變得昏暗,最後,除了積雪的白光,只有橫州城內燈光通明,隔著老遠便能看見。
依稀還能听到里面的男人們傳來醉酒唱歌的聲音。
鏗鏘有力,震耳發聵。
「大乾人唱的什麼歌,怪好听的。」
副將嘀咕一句。
「好像在唱乾瑞長公主……」
賀魯岩提到這個名字。
不知是否因為雪花飄進脖子里,不由打了個激靈。
但他很快便給自己鼓足勇氣。
「他們歌頌的乾瑞長公主,很快就要戰敗,從大乾的守護神,淪為大乾國破的罪人了。」
半夜已至。
連城外駐兵都吃飽喝足,熄滅了不少柴火。
「殺!」
五萬突厥騎兵。
猶如神兵天降一般,從山坡、從山谷、從樹林,從橫州城靠山的東北方向,直奔橫州城池而來。
在雪地上掀起了陣陣雪浪,猶如山崩地裂一般,有著摧枯拉朽之勢。
「殺啊!」
「搶啊!」
在突厥騎兵距離橫州駐軍營地僅有一里地時。
只見五千駐兵根本沒有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