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用力地握緊了龍椅扶手。
他有保住秦家的法子。
但必須要讓秦家受些委屈,蒙受不白之冤,但死罪可免。
可他沒想到,秦家會利用「鬼神之說」這種虛無縹緲的手段。
這完全是一記昏招。
「陛下,秦公子並非是靠鬼神之說翻案的,他是要請仵作重新驗尸,並告知了一種新的驗尸方法,能夠檢驗尸體是死後被焚燒還是燒後才死的。」
此言一出。
朝堂之上剛才還叫嚷著誅滅秦家的官員,啞然失聲。
術業有專攻。
他們對仵作的手法並不了解,若是說錯了話,被對手拿捏可就壞了。
朝堂之上,一下子無人發聲,安靜不已。
天子本來還以為會有人好奇是何驗尸之法,沒承想,竟沒有一個人開口詢問。
想到仵作的身份,在許多官員眼里,都是下賤的身份,他只能自己開口。
「是何驗尸之法有如此神奇之效?」
「秦公子說……」
侍衛激動的將他听到的與看到的,如實告知給天子。
也沒忘記李麻子供出董繼武是幕後黑後的事。
「豈有此理!」
天子本來心思放在秦家翻案上面。
待听到最後,得知肖成樞率領的士兵,是董繼武派人所殺。
更是因此暴露了五千精兵所在,被突厥騎兵一鍋端了。
他心里憤怒不已。
「好一個董繼武,竟然為了一己私利,構陷秦家,而害死了朕的五千精兵,其罪當誅!」
「朕當初念及舊情,饒了董家與制衣行不相干的官員,早知有此災禍,朕當初定要將董家誅滅三族!」
天子將龍椅拍得嗡嗡作響。
文武百官聞聲跪倒不敢言語。
一些這段時日受到董家暗中塞錢,等著今日朝堂之上,踩秦家捧董家的官員們,更是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根本不敢抬頭看玉階之上,天子是何神色。
他們知道。
天子的言外之意,是董繼武的過錯,不再是一個人的過錯。
五千精兵的性命要用董家三族來填。
天子說因念及舊情才犯下如此大錯,他們再替董家求情,若是董家再有任何罪責,也是他們的錯。
「傳旨,羈押董繼武回京問罪!」
「董家三族全部抓捕入獄,下天牢!」
關入大理寺待查。
還有翻案的機會。
而全族下了天牢後,哪怕是當初如謝家之巔,也再無翻身的可能。
更何論區區一個新秀皇商首富董家呢。
天子因為秦家翻案,馬上對董家予以重責,不給翻身的機會,定是早就想懲治董家。
意識到這一點的文武百官,馬上叩首高呼。
「陛下英明!」
呵!
天子望著下方各懷心思的文武百官,扯起一個微嘲的冷笑。
「愛卿們還有何事啟奏,無事可奏的話,朕便同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和刑部尚書,一起前往大理寺了。」
秦家已然翻案。
此時再去大理寺。
便只剩下告知天下,如何懲治董家。
如有可能,再送董必達最後一程罷了。
當董必達得知董家已無翻盤可能,三族盡誅。
再遇到他們三部尚書,絕對沒有好話。
指不定還會因為怨恨別人拿錢不辦事,當場發難。
「陛下,案子已定,臣再去也無用。」
姚尚書趕忙尋找借口。
「臣听說將士們的家眷已聞訊前往京城,安撫家眷,商議撫慰之事眾多……」
由于北境戰事,兵部諸日里確實忙個不停。
可天子想到姚尚書先前還請奏要去親觀審案過程,如今卻避退三舍。
心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等到長姐處理好司雲雷的事回京,他便能換了這位有其官位、不謀其職的兵部尚書了。
「姚尚書既然公務繁忙,此等小事確實不必親自去了,你去忙。」
天子目光落在戶部尚書和刑部尚書的身上。
「兩位愛卿,誰還忙得沒空與朕同去?」
戶部尚書抬頭看了一眼笑吟吟的天子,知道天子這是對于姚尚書的婉拒,心生怨意。
可他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跟風。
「陛下,臣要和姚尚書一起商議善後之事,另外,陛下方才說為防河南道澇災過後的疫情,撥藥材發往河南道,也需要臣厘清其中花費。」
身為戶部尚書,一直要和國庫和錢打交道。
這些事當然不能少了戶部尚書定論。
像當初董家從戶部拿錢,自然也少不了戶部尚書的事。
天子了然一笑,點了點頭。
「好,那你也去忙。」
天子目光落在刑部尚書身上。
作為刑部尚書,更有借口離開。
無論是派人前往北境羈押董繼武還是將各地董家人押送至京城,都是刑部的事。
「陛下,臣願意與陛下一道前往。」
刑部尚書卻沒有任何的推月兌,拱手一拜。
天子彎了彎嘴角,沒有再言語。
負手朝外走去。
「擺駕大理寺!」
……
大理寺,公堂上。
李麻子還在不斷地完善著董繼武安排他作惡的各種細節。
「……在殺人放火後,我們知道突厥騎兵來了,董繼武為了保命,直接問我哪里可以逃跑。」
「我當時鬼迷心竅,害怕他趁亂殺人滅口,我就指了一條路,沒想到,董繼武將五千精兵就安置在後方,突厥騎兵一下子就沖殺了過去。」
作為五千精兵的將領。
董繼武臨陣逃月兌,最終還把自己渲染成,為了救先鋒探路的人,不巧離開的。
李麻子說得越多,圍觀的家眷還有一些路人民眾,臉上的神情又多幾分悲憤。
假如沒有董繼武的私心。
五千將士也不會死在突厥境內。
「必須讓董繼武殺人償命,將他千刀萬剮!」
「不只是董繼武一個人,這些事他還有不少幫手,沒听到李麻子的家人被擄去了河南道,那可是董家老家!」
「董家全族都有罪,一個也跑不了!」
秦小滿听到大家憤怒的指責,並沒有火上澆油。
既然翻了案。
他也來到了京城。
必須得送董家一程才行。
不止于董家。
還有之前那些幫助董家打掩護的人,想要趁機落井下石害秦家的,他一個也不會留,都會挨個收拾的。
秦小滿看向依舊沒有離開的司焱。
四目相對,看到司焱的眼神不似初見時那般盛氣凜人,反而觸之有些慌亂。
馬上閃躲開來。
「現在知道躲了?晚了!」
秦小滿看向還在縫合氣管的仵作,估算著皇家侍衛離開的時辰。
差不多了。
「天子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