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轉筒車的刮板角度是特定的,還有水槽的連接高度也要在圖紙上體現出來,假如普通的制圖者,無法理解這其中的用意,或是隨手一畫,那麼制作的人便會做出無法使用的筒車。」
秦小滿這麼一講,皇後便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福潤不光擁有將圖紙清楚呈現出來的本事,她還能夠理解圖紙上的內容,所以高人才特意讓她畫連弩。」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秦小滿不置可否地高深一笑。
一切讓皇後自行去腦補。
「本宮懂了……但,這連弩真有這麼厲害?」
皇後隱隱有些激動。
若是真的能夠一連十發,那絕對是一件神兵利器。
光憑這份功勞,福澤在軍中都有了立足之地。
可福澤並不喜歡打打殺殺,若是福潤會畫那些線條就好了。
「有,但它也不是全能的,一切還要等二殿下將圖紙畫出來,再照圖制作出來,試射後再決定。」
秦小滿見識過連弩的威力。
可他都拿「高人」當幌子,聲稱自己沒見過,不能自打耳光。
「好好……那福 呢?秦公子驗她算學之資,可是高人有何安排?」
皇後還沒被秦小滿給繞迷糊。
繪制圖紙一事雖然也是小道,但她知道這是有用處的。
再加上福澤不讓她操心的性子,她自然更擔心最小的那一個。
「娘娘,還是我剛才舉的水轉筒車的例子,水轉筒車制成後需要計算河道寬長、水力大小,汛期旱期等綜合條件,才能決定一架水轉筒車擺在哪里。」
「僅是劍南道六州,能夠核算此事的治水官吏,一只巴掌數得過來,更別提能夠核算整個大乾水脈經絡的人了,算學一道應用極廣,無論是天文還是地理,衣行還是住行,它能夠發揮的作用,遠超娘娘的想象。」
有些話,秦小滿不能說得太超前。
但按照大乾這個發展規律來看。
日後少不了納入新的版圖,精算師為六部開道。
厘清新版圖的人文地理以及各事物的發展規律。
「本宮不太懂秦公子的話,但本官相信,秦公子既然敢說,定有你的道理……福 的未來,全系于秦公子一身了。」
皇後態度誠懇地福了一禮。
秦小滿虛心接受了。
無他。
不接受,他就別想按照自己的規劃來授課。
三位公主的未來,關系著大乾的未來,與他也是息息相關的,他怎能不上心。
「請娘娘放心,三位殿下各有特長與特點,都是好孩子,我相信她們可以成功的。」
話音剛落。
就听「嘩啦」一聲。
秦小滿轉過頭去,看到大公主拎著一只麻袋,從天而降。
踩落一大片的屋瓦。
「娘娘小心!」
秦小滿連忙護著皇後往後退。
卻見大公主沒心沒肺地一腳踢飛一塊碎瓦,沖他咧嘴一樂。
「師父,你放心,我是不會讓瓦片砸到母後的……唉喲!」
大公主頭頂落下一塊石子。
她連忙抱頭鼠竄。
秦小滿看了一眼踢下小石子的唐叔,嘴角微揚。
治服大公主,果然還要靠武力才能行。
「這個福潤!」
皇後頗為頭疼地嘆了口氣。
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母後,我拿到修煉內功的秘方了……母後,你別走啊!」
大公主來不及向皇後炫耀。
皇後見她沒有受傷,已然拔腿就走。
像是身後有惡狗攆似的,健步如飛。
「師父,母後她來做什麼?」
大公主好奇地打听著。
手里還不得閑地轉著麻袋。
秦小滿被刺鼻的藥草嗆得開不了口,只能朝著唐叔投去求助的目光。
快把大公主帶走!
先讓她體驗一番痛苦的滋味,估計以後就沒這麼跳月兌了。
……
同州城,正街。
一口黑棺停在菜市場正中間,平日里對犯人行刑的高架台上。
周圍簡陋地搭了一個木門,掛著白布。
又在架台上擺設了一張桌子,放上香燭等物,前面放了銅盆,組成了一個簡單的靈堂。
里面裝的,正是因救尸而死的王副將王耀勛。
「將軍按功績來算,這次好歹排在前五,大將軍擺設的這靈堂也太簡陋了。」
「知足吧,多少將士埋骨異處,在這個時候,大將軍能夠為王副將設立靈堂,已是格外開恩。」
「既然開了恩,好歹選個風水寶地設靈堂,在這菜市口砍頭處,和犯罪的一起上黃泉路?」
前來吊唁的王氏子弟和王副將提拔上來的親信們,不少人對于長公主的這個安排,非常的不滿。
可是。
王副將是他們這里官位最高的,功勞最大的。
他們也只敢背後嘀咕,當著長公主的面,那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這靈前連個管事的人都沒有。」
除了跪在靈前一直燒紙的王家護衛,不知為何,其他人都站得遠遠的。
從玉縣奔來吊唁的這一波人,走到擺著的桌案前留下自己的名字,又從上面拿起紙錢。
放進一直燃燒的火盆里。
「王將軍,你一路走好,有來世我們還做兄弟。」
「將軍,你這次真的太沖動了,怎麼能夠自己進去冒險呢?」
「是啊將軍,俺老張不在你身邊,否則絕對不會讓你進去的!」
後面兩個往銅盆里扔紙錢的將領,一邊說著,一邊用如刀似箭般鋒利的眼神,逼視著守著銅盆的貼身護衛。
不明白當時為何此人竟沒有阻攔王將軍。
王家的護衛對于這種譴責,這兩日來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起初時,他還會解釋幾句是公子「救尸」心切。
可是,涉及到一些不能說的秘密,那些不知情的屬下或是族中子弟,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只當他是推月兌責任。
後來……他就習慣了。
罵吧。
怪吧。
反正等到公子的喪禮辦完,他也不會在乎這些了。
「一個屁不放,你他娘的是啞巴了?!」
張姓將領揪起護衛的衣領,揚起拳頭。
還沒落下,眼角余光看到長公主帶著兵馬而來,嚇得將人松開,連忙與眾將領下去迎接。
「大將軍好!」
其中不少將領,都是安排在其他城池的駐軍將領。
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公主本尊。
看到長公主冷漠的表情,都不敢與她的目光直視。
但為了在長公主面前刷存在感,他們還是誰也不肯讓前,都努力往前站。
如今整個北境大軍中,唐清峙和肖長青因為長公主的安排,一步登天的事誰不知道。
能入長公主的法眼就能飛黃騰達,他們自然要盡可能地表現自己才行。
「黑伏山一戰結束,突厥大軍蟄伏烏藍扎布休養不出,本想這幾日召諸位前來封賞,不料王副將一事事發如此突然,為防諸位將領來回奔波,便借今日吊唁之時,論功封賞。」
長公主目光深邃地朝著高台上的棺材看去。
不知情的,還當她是特意來告慰王耀勛的,心中感動不已。
只有跪在銅盆前的王家護衛,委屈得臉色扭曲。
若不是打不過長公主,他早沖下去和長公主拼命了。
人死還不能消停,長公主這是要公子死了都不能安心!
「先封王副將吧。」
長公主冷聲開口,朝著左手邊伸出手。
半夏連忙將一卷功勛冊,交付到她的手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