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肖成棟起草、知章先生修改與校對後,最終版的征兵詞。
從內容上來看行雲流水,又通俗易懂,確實不錯。
反正秦小滿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可看到這樣的征兵詞,他沒有什麼熱血上頭想要去參加的沖動。
也不是不接地氣的問題,而是……總有種差點什麼的意思。
「李公公,知章先生把這個給我看是何意?」
秦小滿將信紙折疊起來,就要塞回去。
李公公見狀,連忙從他手里奪過信封,沒讓他得逞。
雖然只是出了一招,但秦小滿也明白了,這位御側的太監總管,是個高手。
既然不能假裝沒看過,只能再問。
「知章先生是想請我給他改改?可我對這種事情也不擅長啊。」
不是他推托。
而是這種公告都有專門的格式和措辭。
他別說修改了,他連書寫的基本規則都不懂。
那不是班門弄斧嗎?
「這……知章先生的意思是,他總感覺這里面少些什麼,若是秦公子您看出來了,煩請告知一聲。」
李公公說到這里,又朝四周張望,壓低聲音。
「陛下也看過,總感覺缺少一些振奮人心的感覺,能夠讓大家主動去參軍的意願。」
古時的征兵和秦小滿所經歷的不同。
想讓大家主動去參軍,確實有些困難。
但保家衛國誰也不去填補這個空缺,一旦突厥大軍真的揮師南下,打入關內,死的人會更多。
「我才疏學淺,倒也指點不了什麼,但有一句話加上去,可能會有效果。」
秦小滿略一思忖。
便將信紙重新打開。
再次瀏覽了一遍征兵詞里的內容後,找到一個適當的位置。
他拿著信紙走到屋里,提筆寫下一句話後,吹干墨跡,再次將信紙折疊好,交到李公公手里。
「還請陛下過目,看看這樣行不行,不行……我也沒辦法了。」
秦小滿認為他寫的是點楮之筆。
但征兵詞這種東西,各花入各眼。
他也不知道行不行,所以謙虛還是要有的。
「秦公子只管寫,陛下自有定奪。」
李公公寬了一下他的心,好奇地朝著端坐在椅子上,奮筆疾書的二公主與三公主。
這都快到飯點了。
每逢這個時候,公主們早就停下學習,去御膳房等著開飯。
今日竟都伏案寫字與作畫,實在是難得。
陛下讓秦公子來當公主們的夫子,果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我送李公公……」
「秦公子不必客氣,老奴自己走,辛苦秦公子了。」
李公公看了眼兩個安安靜靜的殿下,一語雙關地說著。
「應該的。」
送走了李公公。
也快到飯點了。
秦小滿看了一眼連李公公進來,都沒能吸引她們注意力的二公主和三公主,有些無奈。
「她們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不嫌累還不會餓?」
依舊沒有人理他。
看來。
做事情太過專注,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看來我也只能陪著她們,等御膳房主動送菜了。」
秦小滿又走出了屋子。
繼續盯著空中盤旋的老鷹,想著自己養在天府的信鷹,只活了兩只。
這次肖成棟要入京,正好順路帶來。
「遲早有一天,這片領空上飛的信鷹要姓秦。」
秦小滿輕描淡寫的說著,靠在椅背上,繼續悠閑自得地翹著腿哼著歌。
等著吃午飯。
……
御書房。
「陛下,陛下,寫了,秦公子在信紙上寫了一些字。」
李公公歡天喜地沖進殿內。
天子馬上將手里批閱完的奏折扔到一邊,站起來迎上前。
一把接過李公公呈上的信封,將其拆開後,仔細地瀏覽了一遍。
瞳孔猛地一縮。
「對!就是要這種感覺!」
天子驚喜不已,反復念叨著秦小滿加上的那句話。
「要是我們不去結束這場戰爭,就要由我們的子孫去……」
他們這一代負重前行能夠完成的事,絕對不能拖累下一代。
天子想到自己勤儉節約十年,才敢增加兵力,要與突厥決一死戰,再看這一句話。
只覺得它說到了心窩子里。
再配合著原文,娓娓道來再來一句點楮之筆,更具煽動性。
天子等到心情平靜後,親筆抄寫了一份,經過校對無誤後,遞給李公公。
「小李子,你把它交給唐丞相,讓唐丞相傳到各州縣征兵處,讓整個大乾的子民都知道,這場仗不只是為我們自己打的,更是為了我們子孫後代的太平盛世打的!」
拋頭顱灑熱血又有何懼?
做到平定北境,讓突厥不敢再次來犯。
獲利的不是在戰場上斬敵立功的將士們,更是大乾和百姓們。
「諾。」
……
榮州城東。
一輛馬車正快馬加鞭而來。
當路人看到趕車的,是一個獨臂少年時,都驚訝不已。
「大師兄,前面就是榮州城了,吃了晌午飯再趕路吧。」
「石頭,我記得榮州城里,有一家洛陽饅頭,就在東街,你進了城走慢些找一找。」
斷臂少年正是當初秦小滿在富陽集市上買的孩子之一。
他和妹妹被父母賣給了人牙子,原以為此生要當奴作馬。
可自從被救下後,妹妹和他進入了學堂,讀書識字學算學,都是秦家出錢。
他們只需要長大了留在秦家做事來抵生活費即可,還請縣令大人為他們落了佃戶的戶籍。
他便和妹妹改名換姓,舍棄了過往的身份,如今名為秦石頭。
只是他年紀大了,不適合再與妹妹一起上學堂,便做工掙錢。
在做工掙錢時,肖府老爺見他武功底子不錯,便收他為徒。
一番指點,他的武功也是突飛猛進。
如今肖成棟要進京,他將妹妹托付給師父照顧,一來護送大師兄,二來也想去京城歷練歷練,見識一下京城那些臥虎藏龍的高手們。
「大師兄,我當日說想吃洛陽饅頭是說著玩兒的,趕路要緊。」
他知道大師兄緊趕慢趕,是想趕在二師兄離京去北境前,見上一面。
哪怕師父都不是二師兄的對手,可戰場危機重重,不是論單打獨斗厲害,就能夠穩贏的。
許多時候。
送別的那一面,可能就是此生的最後一面。
比起他要吃的饅頭來,當然是趕路更加重要。
「總歸是要吃午飯的,就去饅頭坊,臨行前父親不是說過,讓你听我的?」
秦石頭知道大師兄是面冷心熱的人,也不再與他爭辯。
馬車進了城。
便能看到城牆上貼著的告示欄前,站著許多人,對著貼出來的征兵告示,爭論不休。
「這突厥兵又打不到咱蜀內來,征兵征不夠數,總不能隨便拿人去充數。」
「你這是說得撒子話,淨給咱榮州人丟臉,這仗開始打了,你覺得他打不到蜀內來,別人覺得他打不到嶺南去,還有人覺得打不到自己家門口就不參軍,大家都這麼想,榔個行嘛。」
「那就打得突厥差不多了,讓他們進獻談和嘛,這都快過年了,大家也好過個安生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