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九按照長公主的吩咐,將卷軸交給肖成梁,又將長公主吩咐他當著眾多將領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說完。
像是怕被人打似的,夾緊馬月復就朝南而去。
剩下一群將領面面相覷後,放肆大笑。
「我還道長公主有多看重這些神機營的新兵,原來是安排他們去保護北遷的移民。」
「話說河南道的移民要北遷,不讓同州五城的婦孺南下了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長公主說神機營的將士們嬌生慣養,要讓他們去當百姓的護衛,慢慢地往北走,免得凍著冷著他們,長公主可真是體貼入微啊!」
話不是好話。
但他們絕對是在夸長公主慧眼獨具。
知道合理安排新兵的任務。
方才還擔心長公主受人蒙蔽而專門照顧神機營的柳將軍,慚愧不已。
他高估了秦家與肖家對于長公主的影響力,也低估了大乾戰神的大局觀。
軍營里誰不知道,神機營被天子看重,原是由于新兵器之故。
可這群新兵太廢物了。
光是練兵就練了六七日還沒完成一個外行人提出來的要求,至于連弩的使用,更是沒有在人前演練過。
他們私底下向神機營的將士們打听,也全部都說不合格。
在這種情況下,長公主定然不會委以重任,除非……像陛下一下看中秦小滿的面子,像給肖成梁安排重任一樣,由著神機營胡來,沖鋒陷陣去給突厥敵軍送人頭。
「肖將軍,既然是大將軍委派的重任,還望你們能夠好好完成,不要丟了我們新兵營的臉。」
有人已經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但表面功夫還是要有。
至于說出來的是正話還是反話……肖成梁已然不在意。
唰!
他再次抽出方才插回去的長劍,劍尖直指說話的人。
就在對方感受到肖成梁身上的殺氣,想要亮出兵器與肖成梁一戰時。
卻見肖成梁突然劍尖在其眼前劃過的同時,手握看完的卷軸,迅速掉轉了馬頭。
「大將軍有令,讓我們今日月兌離大軍,向東北行進五十里!出發!」
日行五十里對于急行軍來說不算多。
神機營又多是輕騎兵。
可他們還拉著連弩的箭矢,以及有許多「嬌生慣養」的新兵。
再加上如今天寒地凍,地面多處結了凍土,不易前行。
日行五十里確實不容易。
也難怪肖成梁根本不與他們糾纏了。
「果然是慫包軟蛋。」
柳將軍望著肖成梁遠去的背景,正嘀咕著,耳邊爆發一聲驚呼。
「臥槽!姓肖的他娘的下手真狠!」
什麼?!
眾人聞言朝著說話的人看去,當看清楚發生何事後,全部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方才故意正話反說,嘲笑肖成梁的將領,胸口的護心盔甲上面,被劃開了一道尺長的口子。
里面貼身的羽絨上衣,正往外擠出雪白的羽絨。
要知道,護心盔甲堅硬如鐵,肖成梁剛才劍尖只是掃過去,根本沒有踫到,便能夠留下這麼一道口子,還沒有傷人。
其功力可見一斑。
「這功夫不只在我們這十萬新兵里是獨一份,就算是到了北境,恐怕也只在大將軍之下了。」
柳將軍模了模自己的心口處,暗自慶幸剛才沒有去挑戰肖成梁。
否則。
盔甲透風的就得是他了。
「可惜了。」
柳將軍望著分道揚鑣的肖成梁,嘆息一聲。
「讓這樣一個良將去帶領一群混吃等死的新兵去護衛北遷的移民……等見到大將軍,我一定向她提議,把肖將軍早日調到同州城去守城。」
像這樣的先鋒官,一人能抵千軍萬馬!
極其難得!
「老柳,人在你跟前的時候你損人家,走了你反倒要舉薦他,你這格局可真不小,不愧是四大將軍柳家出來的。」
「哪里還有四大將軍,如今天下只剩下三大將軍了。」
四大將軍啊……
柳將軍看向遠走的肖成梁,心下暗忖。
新的四大將軍之一,不出意外,應當是姓肖了。
……
「向東北方向挺進五十里,傍晚前抵達汾州城!」
新的軍令在神機營的隊伍中間,一排一排傳出去老遠。
位于中後方的肖成梁,趕著馬朝原本的隊尾趕去。
何風波和幾位神機營將領交代完,氣喘吁吁地追上來。
「將軍,卷軸上寫了什麼?」
何風波沒有半點被人羞辱後的委屈。
不只何風波。
整個被其他營部笑話了多日的神機營眾將士們,也沒有因為「殺雞用牛刀」的新任命而感到憤憤不平。
相反。
他們全部精神奕奕地掉頭往東北方向而去。
這樣的反差,只有他們自己人清楚,是由于他們根本沒有亮明真正的實力,但長公主知曉,對他們另有安排。
但在其他營部的將士們看來,就是這群人自甘墮落。
為了逃避上戰場去沖鋒陷陣而寧願去護送北遷的移民。
哪怕護送百姓也是重要的任務,但配備了連弩的神機營在北境戰場上一箭不放,對于神機營來說,無疑是又添了一筆新的恥辱史。
看向神機營眾將士們的眼神更添了一分輕視。
「寫了什麼,你自己看。」
肖成梁神秘一笑,把卷軸隨手扔到了何風波的懷里。
何風波小心翼翼地抖落開。
當看到上面的字跡時,露出困惑的表情。
就這?
他連忙追上肖成梁。
「將軍,大將軍這是何意?」
「還有何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該問的別問,反正你問了我也不知道大將軍有何安排,服從軍令就行了。」
肖成梁伸手又將卷軸收了回來,隨手塞到劍袋里。
如此安置的手法,讓旁人看了,都知道卷軸上面沒有寫什麼重要的消息。
何風波想到自己看到的兩字,面色古怪地嘀咕著。
「保密……五千將士拔營,這麼大陣仗,有什麼好保密的?」
算了。
反正他這樣的小人物,也理解不了大將軍的布置。
就像將軍說的一樣,按照軍令辦事即可。
「保密……到底想讓我們去做什麼?」
何風波想不通。
……
金鑾殿上。
天子望著下方說得振振有詞要支持開通通往西域各國商道的王之遜,有些想不明白。
王之遜這葫蘆里賣的是何藥?
為了對著他表現出與唐秦兩家的友好?
王之遜雖喜歡賣弄權勢,處事也十分圓滑,卻不是一個脾氣像長相這般好相處的人。
往日里不理會唐家的時候也不少,由于唐丞相對事不對人的性格,和唐丞相對著干,掐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也多得是。
今日……兩位丞相心往一處使,還是為了迎合秦先生的提議才有如此團結一致的一幕出現,令他十分意外。
他對開通商道一事其實還有一些顧慮。
這個時候需要不同的聲音,讓唐家、秦家甚至王家為他答疑解惑。
朝臣們總是擰成一股繩也不太好啊。
容易把他牽著鼻子走,還讓他開不了金口。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咳咳……既然王愛卿也同意通商一事,愛卿們還有反對的嗎?」
天子期待的目光落在姚尚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