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答是一個坑。
秦小滿想要提醒章夫人,但章夫人明顯對王之遜沒啥好感。
剛才一開口就開始揭短,要是王之遜的這番激將探底,她不予回應,反倒令人生疑。
畢竟,當初謝家出事,王家可沒少在天子面前火上澆油,事後落井下石。
這才有了王氏一族頂替謝家的位置,成為當今大乾的頂流世家。
算了。
大人們的事,大人們自己去處理。
明明是當事人的秦小滿,此時順應長輩們的想法,做起了旁觀者。
反倒令王之遜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是又如何?」
謝蘭擋在王之遜的面前,不再讓他盯著秦小滿。
可這一舉動,反倒令王之遜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謝小姐,據我所知,謝家與秦家並無往來,就連章慎與秦家,在再生稻一事發生前,也只是點頭之交,你與秦家父子十年間,見面的次數,兩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王之遜笑吟吟地問。
「何時,秦家竟與謝家關系如此親密了?」
「你敢調查我們?!」
謝蘭早在路上,收到富陽長公主的人報信。
說是有人闖入了秦家祠堂,經過審問後,疑是京城派來的人。
她早就懷疑是王家干的,如今王之遜膽敢當面承認,她定要讓公主好好教訓王家一番!
「謝小姐做的事,難道怕被人查嗎?」
王之遜沒有正面承認,反倒是還在挖坑。
謝蘭移開團扇,開口便罵。
「無論是謝家還是秦家,我們做事都是坦坦蕩蕩,自是不怕人查的,不像有些人,總喜歡背後使陰招,就像那地溝里的黑毛鼠,陰溝里的毒蛇,光是想到它們都讓人毛骨悚然,心生惡心。」
「……」
秦小滿險些沒繃住要笑場。
他沒想到章夫人平時看上去端莊大氣,原來著急罵起人來,還能如此接地氣。
想來也是。
能和長公主做姐妹的人,那絕對都不一般。
當然了。
王之遜更是不一般,哪怕被罵,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
「謝小姐這張嘴,可真是得理不饒人。」
「照王大人這麼說的話,那你就是無理取鬧?」
謝蘭根本不吃虧。
針鋒相對。
秦小滿在旁觀戰,學著懟人的經驗。
但王耀謙看到兩位長輩爭執起來,面露焦急之色,遲疑著是否相勸。
秦小滿見狀,忽地感覺這個王夫子確有實才,可要真讓成棟兄帶去西域當副使。
估計不僅幫不上忙,還有可能會添亂。
王之遜大概也看到了他佷子想要開口勸和,只能退後一步,擋在王耀謙的面前。
這一退,氣勢漸弱,但王之遜似乎根本不在乎輸贏,只為了激怒謝蘭,而繼續找說辭。
「謝小姐方才說‘無論是謝家還是秦家’,看來我會錯了意,不是秦家會替謝家撐腰,而是兩家本是一家?」
王之遜特意朝著秦小滿看去。
只是他退後一步,位置站得不對。
秦小滿被謝蘭擋得死死的,他只能收回視線,放棄與秦小滿交鋒的打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謝蘭輕哼一聲,面帶冷笑。
「先前京城不是在傳,秦家是我謝家的姻親,這個流言,就是從你王家傳出去的。」
不是疑問,而是篤定。
說明謝蘭手里已然掌握了這個證據。
「是嗎?還有這樣的事?」
王之遜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
好似謝蘭說的這些事情,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秦小滿看熱鬧看到這里,心里暗道一聲「可惜」。
有了這個證據,可以在天子心里為王家的陰險添上一筆。
不過,這個時候說出這個證據來,已然無用了。
估計王之遜也是看穿了謝蘭的來意,才敢如此。
「王大人,說過來,還得多虧你散播了這個流言,給我們兩家試探一下天子的心意,也讓大家有一個準備。」
謝蘭一把抓過秦小滿的手腕,終于讓他亮相在王之遜的面前。
但說出來的話,卻著實讓人驚訝了一把。
「小滿確實是我的外甥,你們王家傳的流言倒也沒有傳錯。」
呃……
秦小滿抿了抿嘴,干脆保持一直不說話的狀態,當個旁觀者。
心里卻感覺,這個讓謝家認領他母族身份的辦法,不是什麼好招。
不過,如今長公主遠在北境打仗,王之遜又沒對他做出實質性的傷害,更抓不住把柄。
為了提防王之遜再以他的身世大做文章,攻訐于他。
謝家來認領他的身世,就算是迫于無奈也只能如此了。
「謝小姐的意思是,秦先生的母族是謝家人?」
王之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秦小滿見狀,心里「格登」一聲。
果然。
王之遜沒有相信章夫人的話。
再看章夫人,她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以牙還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王大人,你不要狗抓耗子多管閑事!」
謝蘭看似怒了。
但說話依舊有條理。
並沒有完全被王之遜牽著鼻子走。
「王大人!沒想到王大人也來了,這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
肖長勝疾步上前,對著王之遜打招呼。
來了別人,這場交鋒應該就會落于尾聲。
王之遜試探出了謝蘭來京的用意,秦小滿認為,對方此行的目的已然達到。
估計找個借口就要離開。
不料。
王之遜朝著肖長勝見了一禮後,往前一步。
「肖大人言重了,現在誰不知道,陛下最器重肖家與秦家,特別是肖成梁與肖成棟兩位富陽來的肖家公子。我今日特意帶著重禮前來,就是為了能夠參加肖正使的接風宴,還請肖大人不要把我拒之門外。」
王之遜說著。
他身邊的護衛細辛,已然從馬車里拿出一個包裹著紅色綢布的長盒子,遞到了肖長青的面前。
「副丞相大人可真是太客氣了,您能來已是我肖府的榮幸,我怎麼會將您拒之門外?」
肖長勝趕鴨子上架,也是下不來台。
王之遜順竿子就爬,示意細辛將禮物呈到肖長勝的面前。
轉而對著謝蘭解釋著。
「這個盒子里裝的是肖家上任家主的佩劍,十年前北境與突厥大戰時,正是因這柄佩劍被人發現出現在突厥將領手里,又說這是信物,才引起了謝家後來的背叛案,更是將隴西肖家卷入其中。」
此話一出。
肖長勝和謝蘭臉色都是變得鐵青。
但向來懂得察言觀色的王之遜卻像沒看出他們的變化似的,還在繼續往傷口上撒鹽。
「當年的冤案,害得謝家滿門遷出京城,在終南山躲了十年,還害得謝小姐隨章慎去了富陽那貧苦之地,當時肖家家主死不認罪,後因長公主作保,雖留在京城,但事發時,我記得也遷了一脈去了富陽,正是肖正使和肖將軍的父親那一脈。」
「現在你們與秦家關系如此之好,可這十年來,我听聞,你們三家都不怎麼聯系……這可真是稀奇。」
將軍!
秦小滿見王之遜把所有信息都捋得這麼順了,判斷力還如此之強。
知道章夫人這一趟京城之行,算是白跑了。
「王之遜!你欺人太甚!」
謝蘭暴喝一聲,扯過劍匣上的綢布擰成鞭狀,便朝著王之遜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