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常卿發現自己的無心之失,導致包括天子在內的四人,都會不太友善的眼神盯著他。
他不知自己這句話錯到了哪里,但還是馬上打了個哈哈。
「陛下,臣也只是有感而發,大理寺還有要案處理,臣先告退。」
黃常卿在天子點頭後,忙不迭地離開。
出了御書房的院子,甬道里的寒風吹過,他渾身冰寒,才發現自己冒出一身的冷汗。
「陛下不會是懷疑我與秦先生結黨營私吧?」
他單純是發現了陛下與秦先生相似,才月兌口而出……
董常卿忽地意識到,他這個發現或許並不尋常。
陛下與秦先生,保不齊真有不同尋常的關系。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寒顫。
感覺更冷了。
……
御書房。
哪怕黃常卿離開了。
但黃常卿說過的話依舊盤踞在眾人的心頭,久久難以放下。
「陛下,這已經快晌午了,是用膳還是安排別的事務?」
還是李公公率先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但依舊惹來了天子怒目而視。
「人不吃飯能行嗎?」
「是是,陛下說得是,老奴這就去御膳房。」
「告訴他們做一桌好菜,朕要留秦先生與唐醫聖用膳。」
此話一出。
剛才詭異的氛圍感也隨之消失。
天子臉上浮現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伸手拍了拍秦小滿的肩膀。
「黃常卿不提,朕倒還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朕記得,秦先生的父族,祖上都是榮州人氏?」
「祖母乃是天府人氏,祖母所在的梁家往上數三代,也是從關內遷過去的。」
秦小滿竹筒倒豆子,把父親祖上出身何處都說了出來。
直到他說完了。
天子依舊笑容不減地望著他。
「朕還听聞,你的母親是謝家小姐,當年流落民間,後與你父親相識,在生下你後便撒手人寰。」
「我沒听我父親提起過,倒是章夫人,也就是謝蘭蘭姨,總說我可能是她的姐妹生的孩子,只是時隔太久,也並無切實的證據。」
秦小滿含糊其詞地敷衍過去。
沒有往老爹和謝家身上攬責任。
不過。
他知道。
就憑秦家如日中天的地位,有些事也不可能會隱瞞太久。
不說別人。
天子就已起疑。
或許……
秦小滿看到天子的假笑,感覺到了危險。
突厥人既然想到利用秦家,突厥內應者的候選里,還有王家這個最大嫌疑選項。
再加上王之遜曾派人去富陽,故意去肖府打探章夫人來京的目的。
一樁樁一件件事加起來,讓他不得不提前做好思想準備。
隨時捅破那層窗戶紙。
「陛下,我認為……」
「你認為你與朕長得相似,只是偶然的緣分?」
「呃……不是,長相相似是小事,我認為追查內應一事,不可操之過急,相信京城抓捕突厥細作的事傳到烏藍扎布再傳回來,會耗費不少時日。」
秦小滿眼下可沒心情思考身世的問題。
還是先把大乾的內憂外患解決了再說。
「秦先生,若內應是王家,他們便有信鷹相助,年前便能傳回來消息。」
「還是陛下思慮周全,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倒可以利用這件事,來分辨出,究竟誰才是內應!」
秦小滿自然不會忘記信鷹的事。
他是故意引導天子。
以免什麼事都自己做了決定,讓天子覺得這一切都是他替其作主。
別看成事時,這樣做能夠突顯出他的能力。
萬一出事,或者被人挑唆,他就是僭越皇權。
「京城此次抓捕行動,會讓突厥細作們的行動受到限制,從京城傳信到烏藍扎布再返回來,不論是走水路還是陸路,都要過了年才會傳來消息。」
「朕會告訴暗衛,讓他們盯緊陳書生,若是陳書生在年前就有異常的反應,便能證明……」
內應就是出自王家。
而王家位居人臣的只有王之遜。
「陛下所言極是。」
秦小滿跟著附和。
也沒有替唐家開月兌。
怎麼說呢。
于私情上來講,他是應該替唐家開月兌的。
畢竟他和唐姑娘的關系擺在這里,唐家又是世代忠良,又是屹立不倒的名門望族,不應該會出賣大乾才對。
因為沒必要。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是他說的。
難保唐家是想把持朝政換了天子自己來做。
在一切還未落實前,他不能帶著有色眼鏡去判斷內應是誰。
只能防範。
「好了好了,不說其他,這兩日你也辛苦了,朕今日想吃爆炒鵝肝,特意讓御膳房制了這道菜,你也正好品嘗一下滋味如何?」
「朕听聞,你也愛吃這道菜。」
天子的話讓秦小滿不知該如何回復。
他不愛吃。
是原身愛吃而已。
不光原身愛吃,長公主也愛吃這一口。
「陛下也喜歡吃這道菜?」
在沒有出現鹵豬下水之前,吃內髒的人很少。
有個長公主喜歡吃也就算了,假如天子也愛吃,難保這不是皇族的特殊愛好。
「朕不喜歡,朕一直覺得味道有些奇怪,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長姐喜歡,朕便習慣了。」
天子目光幽幽地落在秦小滿的身上。
「朕以為,全天下只有長姐喜歡這獨一份的味道,沒想到,秦先生也喜歡。」
這話沒法往下接了。
秦小滿只能干笑兩聲。
心里打定主意。
稍後就去找老爹商量,是否趁著快過年了,給天子送一份大驚喜。
當然了。
也可能是大驚嚇。
但長公主如今正在北境坐鎮,想來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會對他痛下毒手。
總好過這個雷讓別人爆掉。
接下來的午膳,只有秦小滿與天子兩人一起吃。
期間。
天子總是用公筷往秦小滿碗里夾鵝肝。
末了沒吃完,還讓他打包回家。
「根據朕的需要,這位御廚最擅長烹制鵝肝,朕听聞秦大人也好這一口,正好你帶回家給秦大人嘗嘗,他這些日子盯著制衣行為了確保關內百姓穿上羽絨服,也辛苦了。」
天子嘴上說著辛苦,臉上卻沒有半分體恤之色。
秦小滿望著李公公親手打包送上來的食盒,只覺得吃到肚子里的午飯太多,脹得難受。
什麼秦家如日中天,正得聖寵。
天子說給他京機營五千兵馬就給。
果然,信任不是輕輕松松積累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