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孟子柔輕吁一口氣,緩緩地坐直了身體,低著頭,輕聲詢問︰「我今天又給你添麻煩了吧?」
「還真是有些麻煩。」正想著如何開口的陸蕭順勢點點頭,說道︰「無論如何,你大鬧宴會,打傷龍獒的事,也得給魔君個交代。」
「我知道,我這就和你回去。」掩埋了男嬰的尸體,孟子柔落寞的站起身,向魔宮走去。
詫異于孟子柔的平靜,陸蕭張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安靜的尾隨而去。
宴會經孟子柔一鬧,已經變得毫無生趣。寒姬和眾人都百無聊賴的坐著,偶爾偷眼打量著魔君,卻誰也不敢出聲。
魔君半眯著眼楮,不知在想什麼。
龍獒氣呼呼的走來走去,額頭上敷的藥膏隨著震動掉落了不少,露出黑色的燙傷。臉上的胡須、毛發也被燒成一卷一卷的,七零八落的散落著。突然,凶悍的眼楮里爆射出憤怒的火焰,狠狠地注視著走進來的兩個人。
眾人精神一振,知道好戲又開始了。
「子柔失態,還望魔君贖罪。」雙膝跪地,孟子柔半低著頭,目光空洞的盯著地面。
玩味的打量著跪在地上的俏佳人,魔君慵懶的挪動了一體,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的開口道︰「你打算讓我如何原諒你?」
「敬請魔君懲罰。」平板的語調沒有一絲波瀾,孟子柔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緩緩的站起身,魔君慢步走下台階,傲然的佇立在孟子柔面前︰「明天你就重返凡界,一年的時間,找到地靈,你可願意?」
「願意!」孟子柔頭也不抬,冷聲回答到。現在的形勢,絕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很好,」滿意的點點頭,魔君伸手扶住孟子柔的胳膊︰「起來吧」。
站起身,後退一步,孟子柔不著痕跡的掙月兌了魔君的手。
「請魔君準許我陪柔兒一同前往。」陸蕭上前一步,正色說道。
——「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嗎?」
玩味的打量著陸蕭,知道孟子柔已經成了他的死穴,魔君不由的笑了起來︰「你去也好,畢竟在凡間混跡了三百多年,多少也會有些門路。听說凡界出現了一個平樂王國,是由一些不成氣候的魔族組建的,正覬覦魔界。你去的話順便幫我查探一下,如果確有其事,滅了它!」
輕松地語調,卻說著毀滅性的命令,听了讓人不寒而栗。
「是!」恭敬地一抱拳,陸蕭面色凝重的看著孟子柔,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放心,等你們凱旋歸來,我一定大擺慶功宴。到時候你們想要什麼,盡管開口!只要我能滿足的,一定辦到!」魔君自然知道打一拳給一個糖棗的道理,要是真把這二位惹急了,還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紫瞳女,箴言中將要顛覆魔界的人。
「魔君,你也太不公平了,受傷的可是二護法呀!怎麼人家還沒說話呢,你就先做決定了。」寒姬不滿的扭動著縴腰,拉住魔君的胳膊,嗲聲嗲氣的撒著嬌,目光卻陰狠的掃過孟子柔。
「對呀,三護法,你可還沒有向老二道歉呢!」魔君故作恍然大悟狀,跟著寒姬一起演起戲來,恨得陸蕭一陣牙癢。
而孟子柔卻像沒有看見一樣,幾步來到龍獒面前,雙手抱拳,再次道歉。
看著眼前嬌媚的的女子,龍獒的眼楮里發出婬欲的光芒。舌忝舌忝干涸的嘴唇,剛想開口,卻瞥見陸蕭警告的眼神,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算了,誰和你一個婆娘一般見識。大不了以後不在你面前吃東西了」
寒姬見挑唆不成,干脆直接開口道︰「子柔妹妹,宴會都被你攪了,怎麼著你也得給大伙一個交代吧!這樣好了,我也不為難你,你就給大伙跳個舞,算作賠罪吧!」
「我不會跳舞!」孟子柔冷這一張臉,直接拒絕道。
「這點面子都不給二夫人嗎?」魔君的聲音變了腔調,威脅之意誰都能听得出來。
「柔兒!」陸蕭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喚一聲,就已經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無奈的抿了抿嘴,孟子柔一躬身,開口道︰「請魔君容子柔換件衣服。」
片刻,一抹紅色的身影款款的走進大殿。紅色的面紗半遮住絕世的容顏,金光閃閃的亮片隨著身體的擺動而沙沙作響,雪白的手臂和小腿明艷艷的著,晃花了眾人的眼楮。
孟子柔右腿撐地,左腿彎彎抬起,腳尖直抵右膝。一個素手高高舉過頭頂,另一只則輕輕踫觸一側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半閉著,一頭烏雲慵懶的披在肩上,直至腰間。提臀側腰,玲瓏的身材魅惑的展現在眾人面前,妖嬈而高貴。
眾人被這誘人的身姿吸引著,慢慢地安靜了下來。孟子柔猛一睜眼,精光爆射,蒼涼的樂聲也隨之響起——《血染征程》。
陸蕭驚訝的看著舞動的身影,怎麼也不會想到孟子柔居然選了這麼熱血悲涼而又霸氣十足的樂曲。
抖肩、踢腿、擺手、下腰,孟子柔像是變了一個人,平日里的溫和嫻雅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死神樣的冰冷和不可一世的霸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的目光里寫滿了決絕和悲壯。仿佛自身已不復存在,惟有吶喊的精魂沖擊著無盡的黑夜。
即興而起的舞蹈,每次跳動、每次旋轉,都在宣泄著孟子柔的壓抑與痛苦,都仿佛在與命運角逐,與邪惡抗爭。短暫的停頓,是為了更強烈的爆發;暫時的蟄伏,是為了永恆的昂揚。
眾人被舞場中磅礡的氣勢所震撼,誰也沒有想到,縴弱修長的身體居然能夠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氣場。
肅然起敬的看著沉醉的舞者,眾人仿佛早已置身遠古的戰場。茫茫荒漠中,狂風在怒吼、野狼在哀嚎,無數貪婪的眼楮,虎視眈眈的覬覦著自己的家園。頂禮膜拜的守護自己的君王,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為眾生的快樂而踏上征程。馬革裹尸、血灑疆場,最終一統天下。
隨著旋律的加快,孟子柔快速的旋轉起來。縴足所過之處,留下了出簇簇跳動的火焰,宛如盛開的紅蓮,綻放了滿滿的三行。高潮一過,樂聲戛然而止,火紅的身影筆直的倒在紅蓮之中,一個碩大的「王」字,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全場安靜了,所有人都被狂野而霸氣的舞姿震撼,久久不能平靜。一些感情脆弱的人,甚至臉上都飄蕩著激昂的淚水。
那天外飛仙般的身影,仿佛洗滌了眾人的靈魂,久違的熱血和正義激蕩著每個人的心靈。沒有人知道她從哪里得來的力量,能夠把純善帶給這些枯竭的心田;也沒有人知道她從哪里得來的力量,能夠把所有的心都緊緊凝聚在一起!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文雅瘦弱的女子,就是這樣一段驚世駭俗的舞蹈,卻把所有沉默的心靈,從一切桎梏中解月兌出來,使之泛滿渴望與奮進。
「好,好一段王者之舞!」魔君站起身,拍手稱贊,眼楮里卻迸發出截然不同的神色。
眾人這才醒悟了一樣,附和著拍手稱絕。
孟子柔站起身,再次跪倒︰「子柔謹以此舞,恭祝魔君早日稱王三界,永享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