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樂悠揚,帶著喜氣的旋律,而走來的幽精嬌艷無比,那種風華絕代之意,使得所有看到者會有一種聞到了花香之感。
陰陽花間宗回蕩鐘鳴,也是三聲。
這是對待貴客的禮節,也是對玄命子的尊重。
而雲霞子也親自走出,含笑看向幽精,輕聲開口。
「香寒道友,一切安好。」
「見過雲霞宗主。」幽精快走幾步,絕美的臉上露出無暇的笑容,脖子上隱隱可見的一枚痣,讓人見到後會印象更為深刻。
「靈池已布置好,請。」
雲霞子臉上笑容如常,抬手一揮,頓時陰陽花間宗山門開啟,在她的引領下,二女輕邁蓮步,向著靈池走去。
很快就到了後山,此地靈池已無旁人,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這里也不允許有外人出現,幽精將在這里洗禮身軀,為一個月後的大婚做好準備。
能跟隨她進來的,只有一些身邊的侍女。
畢竟此地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出現什麼意外,而她修為也不是弱者,背後更有玄命子。
所以一切似乎都是合理的。
此刻到了靈池旁,幽精望著霧氣朦朧的池水,感受著四周散出的靈韻,目中露出滿意,她知道接下來的一個月,整個未央山脈的靈池,都會匯在這里。
這是玄命子專門為她準備,代表了對她的愛意。
想到玄命子的這些舉動,幽精的心中升起漣漪,嘴角不知覺的上揚,忍不住抬頭望向玄命宗的方向。
「玄郎對我,是真心很好。」
幽精心底喃喃,目中露出對未來的憧憬,在雲霞子告辭離去後,她蹲子,將飽滿的曲線盡顯的同時,輕輕撥動溫暖的池水。
隨後邁步走入靈池。
池水飛速將她的衣裳浸濕,踫觸到了肌膚,勾勒出了足以讓一切異性怦然心動的美好曲線,而她的身影也在這前行里,走到了水池的中心,在那里坐了下來。
四周曲樂依舊,數十個侍女盤膝在四周,有的撒花,有的奏樂,還有的施法引動池水,使其升起波瀾,仿佛化作了無數的小手,在為幽精清洗身軀。
那種舒服之感,讓幽精閉上了眼,神情愜意。
只是她沒有注意到,在這水池底部,距離她嬌軀不遠的地方,有一塊泥巴,此刻上面裂開一道縫,露出個眼楮。
另外水池底部也有陣法在無聲無息開啟。
至于波動,不知隊長如何做到的,被隱匿的很是徹底。
與此同時,在陰陽花間宗外一處山谷內,隊長和許青戴上了面具。
「大劍劍,你去找寧炎,那小子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能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我們是好朋友,要在一起,就如同他當年找你一樣。」
「小師弟,靈池內的其他人,就靠你了,不用去殺,只要讓她們失去意識就好。」
「至于幽精那邊,我會將其拉入世界碎片里,你不用管我,等出來的時候,就不是她了。」隊長語氣凝重,他們的計劃進行到現在,雖一切順利,可如今是最關鍵的時刻。
能否成功,就看隊長可不可以鎮壓幽精。
若最終做不到,他們就要想辦法逃離此地。
吳劍巫也升起緊張,此刻听到隊長的安排,他用力點了點,暗道若這兩個家伙真的失敗了,自己如果沒逃掉的話,一定要提前想好說辭,如何能撇清關系。
想到這里,吳劍巫連忙離去,借助子嗣五花八門的能力,尋找寧炎。
許青從始至終都沒說話,他只是望著隊長的眼楮,對于這件事的怪異感,擠壓在他心底已經很深。
「小師弟,信我!」隊長目有深意,望著許青,笑了笑後抬手取出一個眼楮,神情變的嚴肅,似在探查。
半晌後隊長眉毛一揚,似看到了一些畫面,讓他有些意外。
甚至眼楮似乎還亮了一下。
許青詫異時,隊長咳嗽一聲,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眼楮,下一瞬一個漩渦在其面前形成,隊長的身影瞬間融入其內。
許青沒有停頓,盡管他疑惑很多,但他相信隊長,此刻一晃之下同樣踏入漩渦內。
隨著他們的進入,漩渦消失。
下一刻,二人出現在靈池內!
幾乎在他們顯露的瞬間,靈池內隊長布置的陣法剎那爆發,形成了隱匿之力籠罩八方,而那塊池底的泥巴,則是猛地化作漩渦,散出恐怖的吸力。
許青與隊長,沒有任何遲疑,各自沖出。
許青的目標是四周那些侍女,而隊長的目標是幽精。
水面破開,水花四散,四周侍女一個個面色大變,而泡在水池內的幽精,更是在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中,神色出現劇烈變化。
哪怕隊長戴著面具,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
「是你!」
隊長二話不說,全身閃耀藍光,身體上長出無數的眼楮,每一個眼楮里都浮現出面孔,每一個面孔的雙目還有面孔。
整個人看起來無比詭異的同時,他好似一只巨大的蝙蝠,直奔全身濕漉漉的幽精而去。
許青沒時間去關注隊長那里,在破開水面的剎那,他身體如幽靈一般直奔前方一個侍女,而飄散在半空的水花也都扭曲,化作了一個個水球,向著其他侍女飛去。
一切都是極快,許青的身影眨眼間出現在了那侍女面前,這侍女花容色變,剛要退後,可卻晚了,許青右手抬起一揮之下,頓時這侍女噴出鮮血,倒卷落地,直接暈了過去。
許青沒殺人,腳下影子散開,形成黑色天幕的同時,他的速度更快。
這些侍女的修為大都是金丹,元嬰只有兩個,與許青比較差距很大,所以許青的出手只是數息就結束。
那數十個侍女沒有一個可以逃走,全部昏迷過去,橫七豎八的躺在水池周圍,做完這一切,許青回頭看向隊長那邊。
所看是隊長的身體在幽精的冷哼揮手中崩潰,四分五裂。
但下一瞬,隊長碎裂的身軀居然化作了無數的藍色小蟲,從四面八方直奔幽精。
這些小蟲的數量極多,不下數萬,雖幽精抬手之下,依舊還是崩潰碎裂,可卻再次分裂。
眨眼間,小蟲的數量就從數萬到了數十萬,最終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形成了一個漩渦,籠罩在了幽精的四周,更與水池下的漩渦連接在了一起。
瞬息,漩渦消失,其內的幽精無影無蹤。
唯有水池的漣漪,隨著水花的落下,不斷地波動,直至十多息後慢慢平靜下來。
許青站在水池旁,望著這一切,心底那種怪異之感更濃,他飛速查看四周,確定這里的所有波動都被隱匿,沒有半點向外傳開。
「太順利了……」
「幽精曾是歸虛大能,就算如今跌落到了靈藏大圓滿,也不大可能如此順利!」
許青目露沉吟,但很快一個念頭于腦海升起。
「不過隊長身上蘊含的秘密與詭異太多,他全力爆發又準備許久,倒也不是不可能,或許這就是他之前自信的緣由。」
許青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于是一邊加固四周的隱匿,一邊關注水池的變化,同時感應自己借給隊長的世界碎片。
里面發生的事情,因有大量的布置在內隔絕,許青無法查看具體,但也能感受到其內傳出的恐怖波動。
就這樣,時間流逝,五個時辰過去。
許青默默等待,雖時間越久就越是容易出現問題,但許青覺得隊長雖瘋狂,但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失敗。
終于,又過去了一個時辰,水池突然波動。
許青退後幾步,全身隱匿,做好隨時逃遁的準備,神情凝重的看了過去。
只見水面翻滾,漣漪不斷形成中,一個腦袋從水面下露出。
那是一個女子的頭,千嬌百媚,肌膚勝雪,正是幽精。
她于水池中浮出後,看向許青,身體慢慢的站起,露出了衣裳緊貼皮膚所形成的美好身軀,手中還拎著半個頭顱。
那頭顱……居然是隊長。
而她身上的波動,儼然正是靈藏大圓滿,此刻看向許青的目光帶著一抹陰冷,將手里半個頭顱扔到許青腳下。
「你師兄有些沒用。」
頭顱滾落,隊長還沒死,此刻目中帶著苦澀,虛弱的傳出話語。
「小師弟,快逃……這里是陷阱……」
許青面無表情。
「大師兄,別鬧了。」
「真沒鬧……你快跑啊,這次是真的,玄命子馬上就來了,這是他針對我的計劃!」隊長的半個頭顱,焦急開口。
許青看了眼向自己走來的幽精,嘆了口氣。
「你要不要先把腿毛刮一刮,上一次海尸族小公主也是這樣,這個破綻……很明顯。」
幽精腳步一頓,絕美的俏臉此刻低下頭,看向自己衣裳下的大腿,那里一根根毛發密密麻麻,好似穿了一件毛褲。
即便是有衣裳遮蓋,但還是很明顯。
幽精干咳一聲,抬頭幽怨的看了許青一眼,這眼神讓許青退後幾步,靈兒也從衣領內鑽出,不可思議的望著幽精,吸了口氣。
「哈哈,開個小玩笑。」幽精口中傳出隊長的聲音,而許青腳下的半個頭顱,此刻融化成了幾條藍色的小蟲,飛速的鑽入水池,回到了隊長的身上。
「幽精如何了?」許青平靜開口。
「她啊,沒事了,我和她說了全部事情後,她心中的復雜程度已經無法形容,然後我們又進行了友好的交流與溝通。」
隊長坐在一旁,一邊刮毛,一邊得意的開口。
這麼一個樣子,看起來無比的怪異。
「就這樣,我和她成功的化解了以往的誤會,而她也感激我告知真相,所以自願配合,選擇了自我封印。」
「你看,我是個講道理的人。」
隊長刮完一條腿又換了一條繼續,至于那些毛發,都化作了飛灰消散。
許青撇了眼,沒說話,盤膝坐在了一旁。
眼看許青不理會自己,隊長笑了笑,取出一個隻果吃了一口,還扔給了許青一個。
許青接過後,看了看手里的隻果,抬頭目有深意的看向隊長。
隊長含笑。
許青閉目,隱匿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切如常,那些侍女蘇醒後雖心底驚疑,可眼看自家主子沒有任何異常,也就不敢問詢。
隊長的裝扮惟妙惟肖,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似乎他真的從幽精口中問詢出了不少的事情,將自身演繹到了極致。
到了最後,許青都有些無法分辨。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幽精洗禮結束的當天,蒼穹上出現瑞彩千條,華光萬道,一支盛大的迎親隊伍,從天邊到來。
依舊還是那個巨大的頭骨形成的轎子,三十二個獅族修士穿著紅色長袍,抬轎而來,四周還有大量侍從,吹奏歡快的曲樂。
浩浩蕩蕩數百人到了陰陽花間宗外,他們要將幽精接到玄命宗內,今天,就是大婚的日子。
久未出現的雲霞子,在今天出現了,她于靈池外望著走出的幽精,臉上露出笑容。
洗禮了一個月的幽精,明顯膚色更好,尤其是此刻換了新的衣裳,就更顯嬌媚。
一身大紅長裙,頭戴鳳冠,臉上胭脂恰到好處,使得她渾身上下散出風情萬種之意,吸引了陰陽花間宗無數的目光。
在這靈池外,她與雲霞子相互道別,隨後于四周侍女以及居住在四周的侍衛簇擁下,離開了陰陽花間宗,踏上了頭骨轎子。
一聲整齊的低喝後,那三十二個大漢將轎子抬起,在半空健步前行,直奔天邊。
四周曲樂不斷,撒花依舊,所過之處未央山脈所有修士,無不在看到後側目。
今天,未央山脈的各個宗門都被邀請,前往玄命宗參加婚典。
只是無論離開的接親隊伍,還是身在陰陽花間宗的一應弟子,誰也沒發現此時此刻,在這雙子山內,有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聲,悠悠回蕩。
笑聲傳來之地,是雙子峰的內部,那里有一處巨大的石窟。
石窟範圍不小,似將整個山體從上到下都挖空,一個披頭散發身穿五彩長袍的老者,正盤膝漂在最上方。
老者身體枯萎,看起來好似骸骨一般,但身上卻沒有死氣,反倒充滿了生機,更有歸虛的波動在其身上繚繞,一時之間難以分辨具體。
而在他的下方,則是一幕足以震撼八方,讓所有看到者都觸目驚心的場景。
那是一個巨大的地貌投影,外人或許很難第一眼認出,可生活在這里的人們能瞬間辨認出,這投影正是未央山脈。
除了大小,其他一模一樣。
其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包括天空的飛鳥,還有山下的城池以及宗門建築,全部都是與外界一致。
存在于未央山脈的所有萬物,他們的投影都在這里出現。
也包含了這里的眾生!
凡俗也好,修士也罷,無不這樣。
且在運轉,仿佛這里是整個未央山脈的實時縮影。
即便是許青等人,也是其內,從陰陽花間宗離開的接親隊伍,一樣可見。
更為驚人的,是這些眾生萬物的投影身上都存在了一條絲線,如同他們的命運一般,在這山體內部洞窟內飄搖。
無窮的絲線密密麻麻看起來極為詭異,而更詭異的是盤膝坐在最高處的五彩老者,他的雙手抬起,正不斷地揮舞。
在他的波動下,來自未央山脈萬物眾生的絲線,于搖晃里各自踫觸,彼此交錯。
本不應該產生的緣分,因此產生,本不應該存在的情緒,由此出現,本不應該出現的關系,莫名形成。
萬物眾生的命運被改變,人生軌跡被影響,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要按照這老者的想法去進行,就仿佛未央山脈成了一場戲。
老者,就是這場戲的締造者,戲里的每一個存在,都是他塑造的角色。
他們雖保留著原本的記憶與人格,可卻要按照他的劇本去走完余生,從而誕生出無數的人生火花,像煙花一樣釋放出絢麗之光,直至形成了一只又一只舞蝶,飛向四方。
有的在山體石窟內飛舞,有的則是穿梭山石,飛向外界。
那一只只舞蝶散發出奇異之力,所過之處,粉塵如夢幻一般,籠罩未央。
偶爾,外界的這片區域會有一些外來者出現,但當他們走入未央山脈範圍時,他們的投影就會出現在這里,頭頂會出現絲線,加入到老者的這場戲內。
他們的命運,也會那一瞬間,被賦予新的使命。
時而,老者還會從盤膝里站起,在這山體石窟內以怪異的姿勢活動。
他的四肢揮舞,眾生絲線劇烈搖晃,他的表情多變,萬物命運瞬間交錯,一幕幕愛恨情仇的故事,也由此而出。
他是這場戲法的創造者,但他也是這場戲法的戲中人,自身融入在內,用生命去進行一場舞蹈。
這一切,在詭異的同時也給人一種無比虔誠之感。
因為,這就是陰陽花間宗的祭舞!
祭舞,不是給神殿之人舞蹈,而是為神靈獻舞,從而取悅神靈。
它在很多具備神靈的大域都有,而其由來是因神靈的習性中多喜沉睡,如赤母就是這般。
只不過赤母以往的沉睡是可以隨時蘇醒,而如今的狀態是很難快速醒來。
但無論如何,在神靈沉睡時,會散出夢境之力,而神靈的夢就是祭舞能力的源頭,他們會借助神靈的夢,籠罩一片區域。
在這片區域內,一切都將被影響,命運也好人生也罷,萬物眾生都在思緒上會變的空白,需要祭舞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編織,進而形成一個五彩斑斕的真實之夢。
這個夢,神靈在沉睡時無法感知,只有蘇醒的一刻才會浮現,從而回味。
若是喜歡,祂會賜福。
這就是為何陰陽花間宗分宗眾多的原因。
每一個分宗內都存在了一個祭舞者,根據修為以及以往的賜福,他們可展現的能力與範圍,也都不一樣。
未央山脈這一處神靈之夢,身為締造者的這個老者,他認為神靈應該會喜歡自己這一次的祭舞。
「尤其是那幾個外來者,使得這場夢……」
「更有趣了。」
老者重新盤膝坐下,目中帶著意味深長,沙啞開口。
同樣的四個字,此刻在那轎子內也從隊長的口中輕聲說出。
他臉上的笑容同樣是意味深長,但這一切閃瞬即逝,他伸了個懶腰,美目掃過四周,落在一個身邊侍衛身上。
那侍衛面無表情,默默跟隨,正是許青裝扮。
許青腦子有些亂,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些不對勁,太順利只是一方面。
又比如此刻,他抬頭望著天空上一只飛鳥。
那只鳥在半空已經停頓了幾息,好似被卡在了那里,一動不動。
而眩暈的感覺,在這一瞬再次浮現許青的眼前,重疊之意從強烈變的微弱,直至恢復過來,那只鳥好像從來沒有停頓過一樣,早已飛遠。
許青眯起眼,右手忽然抬起,向著遠去之鳥一抓,他要看看這只鳥是真是假。
那只鳥身體一震,被改變了軌跡,向他這里倒卷而來。
可軌跡被改變的剎那,飛鳥落入許青手中的瞬間,四周突然強烈的扭曲起來,模糊與眩暈之感,再次出現。
這一次,甚至比之前還要驚人,因為四周的所有迎親隊伍,居然在這一刻停頓,每個人都瞬間轉頭,齊齊看向許青,表情木訥,目光呆滯。
許青身體一頓,手中的觸感,讓他清晰感知這只鳥是真實的,還有心跳和體溫存在。
而四周眾人看向自己的這一幕,詭異的讓他頭皮有些發麻,沉默了兩息後,許青松開了手,那只鳥飛速升空,居然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繼續按照曾經的軌跡,向前飛去。
仿佛,它的命運早已被既定。
周圍的人也全部轉頭,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依舊前行,表情也是瞬息恢復,喜氣洋洋。
曲樂正常,撒花繼續。
唯獨許青這里,心中升起強烈的心悸,看向隊長。
隊長望著許青,意味深長。
這目光,讓許青本能的想起了隊長多次說過的一句話。
「小阿青,信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