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次的春獵會因為兩位親王的受傷而提前結束時,常月的隨身女官于安卻告知了每個營帳的人,春獵會繼續進行,只是取消了狩獵,改為草原三項。
一大清早,還沒從昨晚的後勁中反過來,常淵黎是渾身都不舒服,不僅肩膀酸疼,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睡在她旁邊的常淵輕手輕腳地穿好行袍,小心翼翼地趴在常淵黎旁邊,晃著她的胳膊,想把她叫起來。
「」其實她早就醒了,只是身體的酸疼讓她一點都不想起來罷了。
「七皇女,六皇女醒了麼?」
司南星在外面麼?她借助手臂的力量撐起半個身子,在被窩里磨蹭著穿著衣袍。
常淵蹦蹦跳跳地去拉開營帳的簾子,「司大人早!六姐姐穿好衣服了!」
「兒!」她匆忙地用簪子將自己的長發全數挽了上去,帶著護膝走了出來,「司大人這麼早就起來了?」
她以為是遲到了司南星才來叫她,便拉著常淵準備去馬場,「快走吧,是不是他們恩?」司南星抬手將她的發簪抽了出來,剛挽起來的頭發瞬時全部散落下來,有些還調皮地都留在他的手上。
「這種發髻,不適合你。」他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根絳紫色的絹布帶,不等常淵黎接過,自己動手將她把頭發全數扎起,「昨日看見你用腰帶挽發,便向于箬姑姑借了絹布帶子。」
「司大人還會給女子梳發呀。」常淵在宮里只見過內官梳發,沒想到監正也會。
「家中有小妹,微臣在家時時常會給她梳發。」他淺笑著挽好最後一圈,打了一個蝴蝶結。
「今日的草原三項都有誰參加?」她岔開話題。
「文宣郡王,元梁王,和昭郡王還有一些微臣不熟知的人。」
元梁王她听說過,是常月繼位後唯一活下來還被允許在京中立府的先帝子嗣,名為常鑫,因是幼女,便一直養在京中免了殺身之禍。
「和昭郡王是安定王與語陽公主的長女,是陛下特意召回的。」
特意?不召回自己的弟弟,召回弟弟的女兒?
——皇家馬場。
南羽國的草原三項是賽馬、射箭、投壺三項。
賽馬由馴馬師提供馬匹,繞整座馬場十圈,最先跑完的獲勝。
站在賽道上的從左至右依次是江川墨和元梁王,剩下三個她不認識,估計其中一個應該就是和昭郡王了。
「紅鬃烈馬?」她不解的目光看著其中一位牽著的馬匹,腦海中劃過一絲有關這匹馬零碎的記憶,「這不是龍元國特供的馬匹麼?」
「她就是安定王的女兒,語陽公主是龍元國的三公主,與南羽國聯姻,與我們算是盟友。」司南星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把折扇,雖是春天了,也沒熱到這種程度吧?
與公主聯姻,也難怪常月在登基後會將安定王發放邊疆。
「不過,語陽公主是因為生母的身份太過卑微,才被當做和親公主嫁過來。」
「司大人,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他悶笑了一聲,並沒有作回答。
隨著馴馬師的一聲哨響,五匹馬匹相擁而沖,速度不分上下,但那匹紅色的駿馬跑得尤其快,在別的馬匹剛跑完一圈時,它已經跑完兩圈了。
「她的馬術這麼厲害麼?」在她的認知中,江川墨算是比較厲害的了。
「馬的品種不同罷了,這種烈馬的速度是平常馬匹的兩倍。」司南星目光幽深地打量著那匹紅鬃烈馬,四周吵鬧歡呼的聲音此起彼伏,但絲毫沒有打擾到他。
「六姐姐,兒看不見。」常淵拽了拽常淵黎的衣角,兩人僅兩歲之差,身高卻差出了一大截。
她彎,伸手想要將常淵抱起來,卻听一聲驚呼,馬蹄聲似乎近在耳邊,還未有所反應,身邊的人已經伸手將她拽進懷里,她懷里的常淵因為慣性而摔在草坪上,「兒!」
司南星眉目緊皺,將手中合攏的折扇對準了馬匹的要害,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那匹紅鬃烈馬已經倒在血泊中了,連帶著馬身上的人也倒了下去。
常月︰「黎兒!」
孟慶枕︰「阿黎!」
常景初︰「阿黎妹妹!」
江川墨︰「常淵黎!」
四人同時叫出了她的名字,常淵黎終于從恍惚中清醒過來,身體還在某人懷中動彈不得,她剛剛是差點被這匹馬撞死?她的妹妹差點被這匹馬踩死?
「陛下,將這匹馬交給微臣處理吧。」司南星不留痕跡地松開常淵黎,將她交給孟慶枕,「七皇女也受了驚嚇,陛下今晚理應多陪陪她。」
常月哪顧得上處理這馬,她的心思全在受驚嚇的常淵黎身上了,「這件事全權交給你了,黎兒怎麼樣!兒呢?」
常淵親眼目睹這匹馬死在自己面前,這種正面沖擊足足讓她呆滯了許久,直到常景初抱起她,她才摟著常景初脖子埋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哭泣著。
「好了好了,沒事昂,沒事了」
「將和昭郡王也帶回營帳,今日大家都受驚了,晚上的宴席就不用參加了!」常月臨走時還多看了那匹馬兩眼。
孟慶枕晦氣地看了一眼那具尸體,將懷中微顫的女孩攔腰抱起來,「司監正,今日多虧了你,不然陸兄那兒我都不好交代了。」
「是微臣應該做的。」
「賢父君」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可還是腿軟的站不起來,「多謝司大人。」
司南星點點頭,喚來幾個侍衛將這具尸體運到籠子里,又轉身回去,絲毫不嫌棄這灘血泊,從里面拾走了那把將紅鬃烈馬置于死地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