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序幕(8)

作者︰淡墨青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曹慶這廝,練的不錯麼。」

張全斌手中是傳教士們精心打造的望遠鏡,在鏡中,對面曹慶所部的動作,也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這個望遠鏡比起蘇州等地市面上難得一見的仿品,這些傳教士的手藝要糙了那麼一點,不過出產的量卻很大。

事實上,望遠境在萬歷年間就有人仿制,後來在崇禎年間的江南市面上已經偶然可以交易買賣,只是這些東西是奇技銀巧,能真正掌握技藝的人並不多,學會了也是秘而不宣,並不會大規模的推廣開來,傳教士們的手藝雖不咋地,不過好歹緊趕慢趕做了不少出來,現在到隊官一級已經下發了。

按上頭的打算,是在明年年底能發到哨官一級。

除了望遠鏡,軍工司在試作的精巧物件還很多,張全斌沒事就愛去逛悠一圈,長長見識。

泰西的大自鳴鐘就是希罕玩意,早幾十年才流進中國,皇宮之中備的都並不多,在京師最有錢的達官貴人家里才會有一些。

現在軍工司也在試制懷表,精精巧巧的,掛在脖子上可以準確的掌握時間,軍令指示下達後,可以不必在擔心彼此在時間配合上出大毛病了。

這表的制造流程和鐘是一樣的,只是一些關鍵的細節還沒有完成,最早在兩三個月之後,懷表也可以下到隊官一級了。

還有很多小玩意兒,張全斌有的連名字也叫不出來,什麼指北針之類的,更是從來沒有見過。在軍工司里頭也是有相當多的傳教士,听說皇太子是拿允許他們自由傳教換的這些泰西洋和尚效力,這個買賣,在張全斌看來,做的十分值過。

他看到對面的重甲步兵在輔兵的幫助下已經穿好甲胃,然後排成了利于沖鋒的陣勢,而陣前的輕甲和無甲強弓手也是在地上插滿箭矢,調校鐵弓,預備一會射擊時方便使用。

對方陣勢漸成,張全斌身邊的助手剛剛並沒有出聲,此時也是放下望遠鏡,出聲道︰「統帶,上吧?」

「上!」

張全斌頗有氣勢地一揮胳膊,喝道︰「全營壓上,給曹慶那小子點厲害嘗嘗!」

似乎是心有靈犀,在張全斌營壓上的當口,曹慶也是下令擂鼓,兩邊都是鼓聲如雷,三千余將士全成兩邊,原本是相隔有半里左右,在隆隆的鼓聲之中,漸漸越來越近。

「火銃手,發射!」

「弓箭手注意,仰射七,平射三!」

相隔百步左右,張全斌營的火銃手就先打響了。

在前進的同時,火銃手們就已經點燃了火繩,在張全斌的命令之下,紛紛擊發。

現在的火銃子藥是紙筒定裝,因為是演練,並沒有裝藥子兒,但砰砰聲響中,不停的有大股的煙氣冒起,軍政司的人在最前方觀察火銃手們的表現,並且以相隔距離,發射的頻率來計算對面曹慶營的死傷。

「什麼?」

在弓箭手才堪堪走到百步左右,可以對穿著防護甲胃的張全斌營進行殺傷的時候,幾百弓箭手已經陣亡了三分之一,受傷過半,可以說,幾乎喪失了六七成的戰斗力。

听到這樣的消息,曹慶當然不會高興,而且也並不服氣。

「百二十步左右,火銃發射的威力哪有這麼大?」曹慶對著一個軍政司的官員嚷道︰「原本弓箭手都穿輕甲,現在老子給他們全換了加厚的棉甲,百步開外,再精良的火銃穿透力也有限,根本造不成這麼大的傷亡。」

他頓了一頓,又道︰「除非對面一個營全是魯密銃,不過魯密銃到現在不過造了不到五百支,編成兩個隊不到的神機營了,張全斌這小子帶的是神機營麼?」

「這個問題,演習完畢後才會有解答。」

軍政司和正經的部隊是兩個系統,這個司員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樂得看看曹慶這樣的武官吃癟的樣子。

「哼,一會本將自然會問。」

在第一次方陣對抗中,火銃把弓箭手打了一個稀巴爛,過千人的弓箭手部隊還沒有發射三輪以上,就被一半人數的火銃手給打的徹底沒有了建制。

因為在建奴部隊中,弓箭手都是輕甲或是無甲,在正經的列陣而戰的時候,絕不可能叫馬甲或步甲這樣的精銳部隊去當弓箭手來干輔助的活兒。

在幾次崩盤之後,曹慶等將領就提出更換甲胃,甚至減少弓箭手的數量,加強清軍的火銃手人數。

因為建奴也不是傻子和白痴,相反,他們也有相當的物資和工匠,再加上靈活向上的體制,很難想象建奴被幾次用火銃橫掃之後,還會蠢的不加強自己的火器部隊和改進防御方式。

對這種提議,皇太子朱慈烺一听說就答應了。

大規模的方陣演練和兵種對抗原本就是為了在演練中發現問題,朱慈烺一直覺得在小說里看過的那些東西太理想化了,火槍一出橫掃建奴,哪有這麼便宜?

火器在後膛槍出現和機槍出現之前,對大規模的騎兵並沒有優勢,清軍不但有大規模的騎兵隊伍,還有一支在戰火中錘煉了幾十年的精銳部隊,還有一群戰爭經驗豐富,腦子也不迂的親王宗室們,指望他們一直挨打不做調整和變化則絕無可能。

建奴在整個體系上大半落後,但在軍事上,卻是局部領先。

把弓箭手的甲胃加強和在陣列上做出調整,並且指揮時考慮火銃手的人數,方位,甚至是地形和風向,曹慶在與張全斌的對抗中,極大的削弱了火銃手給自己部下的殺傷力。

在弓箭手的有限的幾輪攻擊下,就算殺傷不高,最少可以掩護自己一方的突擊力量一直向前,提前搶佔到有利地形。

今曰卻與往常不同,火銃連發之下,弓箭手已經被打殘,可算是吃了大虧。

在梆子聲響中,殘余的弓箭手不顧臂力衰竭,拼力拉滿弓箭,將箭矢疾射出去。

「全營听了,各列一律昂首向前,不準避讓!」

若是在往常,張全斌營的方陣也會做出相應調整,不管有怎麼精良的甲胃在身,也會有越來越精良的破甲矢尖被打磨出來,離的近了,弓箭也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樣能給方陣帶來很嚴重的殺傷。

在泰西洋和尚和武官的建議下,在正中的長矛手和戟手的最前一列加上了方盾兵,一人多高,以木為盾體,蒙著厚厚的牛皮,要緊地方用鐵加厚加固。

原本的西班牙方陣是沒有這個配置的,好幾列的方陣是正面的長矛手和戟手,兩翼布置的是火銃手,雙方一拼就是先拼火銃壓制,然後長矛手和戟手突前收割就行了。

但同等時代的歐洲或是南美可沒有建奴這樣大量的弓手部隊,說騎射無敵是瞎話,但不代表建奴的騎射是徹底唬人的玩意。

清軍只要是正經的八旗,或是索倫兵,鄂倫春兵,不管是哪一部編入的八旗,哪一族的射手不是一等一的?

從生下來就得漁獵,打各種獵物來維生,這種射術和漢人那種後天練習的射術是兩碼子事。

後者最多是一種人生附加的功能,有很好,沒有也無所謂。

就算是軍人,射術也只是安生立命的一種本事,而游牧和漁獵民族來說,射術卻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英格蘭長弓手確實厲害,甚至在滑膛槍早期,長弓手仍然能壓著火槍手打。

後來是考慮到培養不易,成本對換差距太大,火槍也越來越先進,長弓手才逐漸被淘汰了。

在中國明末,騎射雖是神話,但一個有幾萬男丁的漁獵部族就有幾萬善射的男丁,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

加上一定的刀盾手,這也算是改良的西班牙方陣了,此時剩下的弓箭手拼命射出手中弓箭,雖然弓箭手幾乎被打殘了,剩下的人仍是射出了不少的箭矢。

盡管高空中不停的有箭矢掠過,按演練規定,十支假箭中有一支是真箭,萬一被真箭射中了,雖然說一箭斃命的幾率不比騎兵訓練從馬上摔死更高一些,在听到箭矢破空的聲響之後,所有人還都是很謹慎的俯下了身子。

「當當當當……」

不停的有木制箭頭的羽箭落下來,落在人身上,發出當當的敲擊鐵甲的聲響。

一邊監督觀察的軍政司官員不停的計算著死傷,叫方陣中被判死亡或重傷的人出列。

箭落如雨,好在方陣這邊的長矛手或鐵戟手都身著重甲,就是火銃手雖然沒有臂甲和脛甲,胸口正面也是穿著扎甲防護,再加上弓箭手的人數畢竟太少了,在一陣急驟的箭雨過後,梆子聲響起,所有弓箭手都退後了。

而與此同時,曹慶營方陣後的重甲步卒們也開始吶喊起來,在他們的身後,鼓聲隆隆響起,所有人都知道,最為關鍵的時刻到來了。

這樣的演練已經十分逼真,與真實的戰場相比只是在血腥程度上了。

步炮協同的時候,滿天都是飛舞的炮彈,演練場上是嗆人的火藥硫磺味道,相比之下,今天這種營方陣演練對抗,已經算是十分的克制溫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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