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會戰(34)

作者︰淡墨青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在黑暗中,岳樂緩緩爬起身來,由著趕過來的親衛把頭皮簡單包扎了一下……除了劃痕之外,岳樂的辮子也被割斷了,只在頭頂中心留下了一小撮短發。

「還真是晦氣,怎麼遇到這麼強的點子。」

多年征戰,使得岳樂對這點小傷和挫折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辮子被削斷使得他有點沮喪。

蕭瑟寒風中,岳樂呆立了一會兒,才又向著幾個親兵吩咐道︰「明軍偵騎被逼退了,我要去回稟父王,預備大軍大舉出擊,你們幾個繼續留在這附近巡哨,遇到大股明軍就回報,小股偵騎的話,就把他們迫退吧。」

在剛剛的遭遇戰之前,岳樂的吩咐必定是殺光明軍游騎,但適才的幾個明軍無論是戰斗力還是戰斗意志都叫岳樂十分驚嘆,聯想到對面的明軍是明國皇太子的部下,而在燕京時,對皇太子的傳聞也是十分繁多,不過總體來說,滿清貴族對這個明國皇太子有明確的認識。

這個識知,便是覺得朱慈烺有杰出的個人戰力,也能帶出一些能打的部下。李自成的部隊在一片石時是受到肯定的,明國皇太子能擊敗李自成的御營親兵,自然也得到了間接的認可。

清軍從來敢于和任何人打仗,但也很注意情報工作,並不會胡打亂打。

有此認識,岳樂對今晚明軍的表現也就能接受了。

他打著了火折子,盡管以他和部下們的經驗來說,附近有沒有明軍偵騎都是可以查知的事,但在點燃火折子的同時,岳樂還是用遮擋物把亮光給擋住了。

借著這麼一點亮光,他在地下模索,找著了適才明軍所用的短火銃。

「瞧著倒挺稀奇!」

在手中模索著,他感覺到了槍管是平滑和粗短的,和遼東明軍那些亂七八糟的火器比起來,一模之下,做工就是強出不止一籌。

短短的槍管之後,就是更加平滑的槍托木,然後是槍錘,扳機,火藥池等。

一個身經百戰的滿清國公,用粗糙的手指把明軍的短槍在極短時間內就模了個清楚。

「做工真好,真好!」

就算是在這個時候,岳樂還是禁不住發出了強烈的贊嘆聲。

「公爺,給奴才也瞧瞧吧。」

幾個奴才湊了過來,都是征戰多年的老白甲了,這一次出征,阿巴泰特賜給岳樂,也是他自己身邊的老侍衛。

仗著資格老,這幾個侍衛也是湊了過來。

「拿著瞧吧。」

岳樂並無不悅,把火銃遞給了侍衛們,自己又去模索死亡明軍的身上。

光有火銃不成,還要有彈丸和引火藥等物。

這個火銃不同凡俗,岳樂認為,有必要帶回去仔細研究一下才是。

找到他要的東西之後,岳樂才取回火銃,早就有人牽來他的愛騎,在上馬的時候,看著錢楚魁躺在地上的尸體,他又模了模頭皮。

「把這幾個明國人埋了吧,」岳樂一抖韁繩,來自草原的蒙古馬發出了  的叫聲,縱蹄之前,他吩咐道︰「向我丟刀的,是個真正的巴圖魯啊……看在他的面上,把人全埋了吧。」

「是,公爺放心!」

「明國人如這幾人這般勇武的也是少,我們會善待他們的尸身的。」

在部下的答應聲中,岳樂放松韁繩,戰馬先是小跳,然後就如一支利箭一般,疾掠過黑沉沉的夜空。

…………「這是自生火銃啊,王爺!」山東巡撫方大猷撫模著手中的短火銃,神色也略有些激動的說道︰「以前學生听說過,但見到實物,還真的是頭一回。」

「自生火銃?」阿巴泰頗為狐疑地道︰「怎麼以前沒有听你說起過,嗯?若你知道,為什麼隱瞞不說?」

在阿巴泰舒適而寬敞的牛皮大帳中,從固山額真淮塔到普通的梅勒章京,再到漢軍旗和蒙古八旗的將領們擠的滿滿當當的,幾個燃燒的火盆趕走了寒氣,密封極好的大帳中暖意融融,使得穿著冰冷鐵甲的人漸漸暖和了過來。

天還沒亮,這位饒余郡王就擊鼓傳將,等所有將領都趕到樹著織金龍旗的大帳之時,天還一點發亮的跡象都沒有。

對阿巴泰桌上的那柄火銃,八旗中人,不論是滿蒙,都基本上沒有太多的認識。眾人只是禮貌的听完了岳樂的描述,然後拿起來看一眼,再默默放下。

對火銃,這些八旗貴胃實在沒有太多的興趣!

眼見如此,原本對這短火銃十分驚奇,滿懷贊嘆和好奇的岳樂,也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是的,關內外征戰幾十年,明軍的火器不可謂不多,種類不可謂不復雜,什麼車炮營中就有大小多少種火器?

明軍神機營最早就是五十多人,兩邊是矛手,正中刀牌手,然後是三十三人的神機營火銃手,十一人為一排,一發之後就後退裝藥,第二排發火,第三排預備,再輪流裝藥。

當時靠著這個,神機營把蒙古人打的聞風喪膽,但發展了二百多年,一營五千人的明軍,配給的火器超過大半,但配給越多,火銃的威風反大不如前了。

「當今火銃無用,還不是我大清騎射之威,甲兵之利?」

很多人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有不少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仰一般的看法了。

「方巡撫,何為自生火銃?」

岳樂默然不語,倒是阿巴泰起了興趣。

對著這個漢人官僚,他並沒有太多的傲氣,仍然是以禮相稱。與他這個郡王相反,不少官位只是梅勒章京甚至更低的滿洲將領,在稱呼方大猷的時候,絕不是這麼客氣!

就算是方大猷自己,也是不把自己這個巡撫的官位看在眼中,在他「乞發真滿洲大兵」的同時,已經早就知道,這些八旗大爺有多難伺候,但時勢就是如此,沒有這些女真兵,自己這個巡撫非但干不下去,腦袋能不能保住,也是十分難說的事。

天寒地凍,郡王爺也是和大家一樣披著鐵甲。他的鐵甲當然不是凡物,是當年在遼東戰場上在一個明軍大將身上剝得的。

墨色的冷鍛瘊子甲,在堅實的大片的鐵甲甲葉上,是一個個凸起的鐵釘,如同瘊子一般,這種甲,千錘百煉,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穿了幾十年了,仍然閃亮如新。

阿巴泰已經年近花甲,此時據案而坐,卻是腰板挺直,神采奕奕。

如果站在帳門往外看,借著黎明的曙光就能看到,整個山谷附近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牛皮帳篷,哪怕是在中營大帳這高處遠眺,仍然是一眼看不到邊。

到處都是帳篷還有扛著長槍巡行的士兵們,巡邏一夜,他們的鐵甲上蒙上了白霜,但這些來自苦寒之地的女真人卻並不以為苦,臉上都帶著輕松的笑容。

山東這里當然也冷,不過相比遼東,實在差的遠。

這個天氣,在遼東已經是一場雪接著一場雪,到處都是積雪堆積,河水肯定凍結實了,如果不是出征,這個天氣,在冰河上鑿冰捉魚,或是坐著雪橇滑冰,都是難得的趣事。

不過,隨軍出征,搶漢人的糧食,牛羊,衣服,搶他們的珠寶金銀,殺害他們,掠奪他們的老婆和女兒,隨意殲銀,也是一場極大的熱鬧和樂趣呢!

從昨天早晨到晚間,清軍的前哨拼命前壓,突前的偵察集群們分成幾人十幾人的小隊子,到處逼趕明軍的偵騎。

還好,明軍的偵騎都是這半年多訓練出來的,論起經驗和實力來,不要說和清軍比,就是和當初的遼東漢軍相比也是遠遠不如。

在趕開明軍偵騎的同時,一直藏在後方的大股清軍開始拼命前壓。

一萬三千人左右的戰兵,有馬七千余匹,騾一千七百余匹,加上三萬多旗丁跟役和抓來的漢人壯丁輔兵,四萬余人的大軍一天內就急行了近一百里!

而其中偵騎哨探們是提前出發,並且參與做戰任務,其中走的最遠的距離是二百一十里的超遠距離!

這個距離,已經遠遠超過了明軍可以哨探偵察的範圍,所以清軍根本不怕主力被明軍發覺,從而成功的掩蓋住了戰略意圖。

這個花樣其實也不是頭一回了,在關外大大小小幾十次過百次的戰爭中,清軍的經驗十分豐富,不論是攻城戰還是圍城戰,又或是後世聞名的「圍點打援」之類的戰法,對清軍來說,都是耳熟能詳,每種戰法,都是運用成熟,經驗十足的了。

就這種掩藏行跡,主力突然出擊的戰法,前不久還在山海關使用過呢!

為了掩藏形跡,給李自成的主力一次致命的打擊,多爾袞帶著清軍主力,一曰之間就急行了二百二十余里,這個速度,擱在一天走十里二十里的明軍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實力強勁,麾下勁旅是有自己的直屬旗兵,還有多爾袞從八旗中抽出來的兩千精銳,再加上劃給了一些漢軍,還有淮塔的部下,山東清軍的殘余,加起來林林總總,湊起了一萬三千人的戰兵直屬,這個數字,在遼東時,經常是要幾旗一起來湊才能湊的起來,這樣的兵力,已經足夠打一次大凌河戰役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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