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人額頭上出了層薄汗，發型有點亂了，剛補好的口紅紅艷艷的，和被某個人啃過的紅腫之色有點相似。
她沾了水的手指在鏡子里點了一下，剛好點在唇瓣上。
然後抿著嘴角，撐著洗手台閉了閉眼。
肚子還是有點不舒服。
她想了想，皺著眉從旁邊紙巾盒里抽了紙，又把唇瓣上的口紅給擦掉了。
她一直有護唇的習慣，本身的唇色比較淺，有時候演生病的角色剛好很合適。
外面傳來腳步聲。
虞夏抽紙擦手，轉身走出去，剛好和皺著眉走過來的宋奚踫上。
紙巾還在手上，她靠在牆上慢條斯理擦著水，眼楮卻放肆地看著他。
宋奚慢慢露出一個笑︰「虞夏姐，找我有事？」
「是有點事。」
她把紙巾團成一團，隨手扔進垃圾桶里，接著一根手指戳在他胸口，輕飄飄一推，腳步跟著逼近。
宋奚往後踉蹌兩步，在那個熟悉的角落里站穩後，詫異地看向她。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這樣輕佻。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裝聾作啞，你說呢？你看見我和他牽手了，沒什麼想說的？」
宋奚啞然，他被這攻勢搞得有點緊張，扯了扯嘴角，才說︰「說什麼？」
虞夏仔細欣賞了一遍自己剛換不久的淺紫色美甲貼，然後又伸出手去，食指指尖戳在他胸口處，一下一下的。
動作很輕，但能明顯感覺到，這副胸腔下的心跳越來越快。
「你說呢？一開始我還覺得，被人看見我潛弟弟會影響不好，擔心你會拿這個和我提條件。不過後來我一想——」
她看起來只是意興闌珊地在玩，宋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擋住她的手，只僵硬地听著她繼續說完。
「你為什麼當時會說那句話呢？‘我看見了’，你在提醒我？還是在威脅我？正常來說看見那場面，不應該當沒看見嗎？」
但凡換成寧雲朝或者魏堯堯，他們都不會做出那種反應。
那只戳他胸口的手指調皮地上移，到了他領口處。
虞夏這次改用了指月復，沿著領口線滑動，指尖剛好在他皮膚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來。
她慢悠悠說︰「反常的表現肯定是有反常的原因，讓我猜猜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宋奚被那指甲刮出來的傷痕刺激得心跳如擂鼓，渾身都有些顫栗。
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手甩開，剛要動作，就見她突然皺著眉，略彎了彎腰，似乎有點不舒服。
他想起剛才看見她按壓肚子的樣子，原本是要甩開她的手下意識伸了出去，扶上她的手肘。
「你沒事吧？」
虞夏抬手避開他的觸踫。
他剛才還顫栗的反應突然冷靜下來，有種難言的難堪布滿心頭。
他又去推了下眼鏡，鏡片後的眼楮靜靜注視著她，隨後開口說︰「虞夏…姐，我並沒……」
剩下的話被掐斷在嗓子里，宋奚的心跳又飛快狂跳，咚一聲輕微的悶響，他撞在牆上，後背緊緊貼著牆面一動不敢動。
虞夏指尖重重地抵在他鎖骨下的皮膚上，力氣很大，那兒很快就出現了一抹月牙痕跡。
尖銳的痛讓他忍不住顫抖了一瞬，痛感牽扯出另外的莫名感覺，密密麻麻的，像在四肢百骸亂竄，讓他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直視著他的眼楮，輕聲說︰「你也喜歡我？」
很輕很輕的聲音，像在密閉狹窄的私人空間里耳語。
宋奚反駁的話就在嘴邊，三番兩次想要說出來，都不得章法，最後一次終于要開口了，卻被虞夏粗暴地打斷。
「可惜我不喜歡你。我最近就喜歡謝青辭那樣的，乖巧听話。」
宋奚腦子已經亂了，听到哪兒就是哪兒，听她說謝青辭乖巧听話，就嘲諷一聲。
「他乖巧听話？」
「不然呢？難道你更乖巧听話？」
宋奚臉色一僵。
虞夏笑著取掉他的眼鏡，疊好鏡腿掛在他領口上，冰涼的鏡腿劃過他皮膚，又讓他顫了顫。
她略蜷著手，食指和中指輕飄飄在他臉頰上拍了拍，似侮辱又似親密摩挲。
「是挺乖巧，不過听話還有待考量。宋奚同學，當練習生為了出道嘛，就好好練習好好出道對不對？
反正總有你一個位置的，何必慌張呢？謝青辭簽約長暉已經是定局了，你不如多花時間想想你後面要如何發展才能和他一樣甩開其他人一大截，畢竟你那個公司也不算好，你說呢？」
宋奚沒說話。
她嘴角抿平，重重按在那副金絲眼鏡上，眼鏡隔著層衣服在他身上留下印子。
「嗯？」
他悶哼一聲，臉色慘白地說︰「……好。」
虞夏于是又笑起來︰「確實听話。」
——
謝青辭在拐彎處接了虞夏出去，想問她和宋奚說了什麼，還沒開口，她就主動交代了。
「我威脅了他兩句，不過我覺得他應該不會生氣。你後面不要再針對他，鏡頭拍到的東西比你們想象的多，網友個個都是顯微鏡，別犯蠢。」
謝青辭氣悶，隨便嗯了聲。
兩人不能同行太久，快走出去時虞夏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腕，只是劃過，並不打算牽手。
謝青辭沉眼看她。
她眨眨眼，低聲說︰「晚上電話。」
他嘆口氣︰「好。」
送走人，他在原地站了會兒，往回走到剛才那個拐彎處。
宋奚神魂恍惚地走出來，看他一眼，沉默地低頭把手里的金絲眼鏡重新戴好。
然後兩個人錯開身，宋奚冷著臉走出去。
謝青辭還真挺好奇虞夏怎麼威脅他的，會讓他反應這麼奇怪——看起來不像是口頭威脅，更像是把他打得屈服了一樣。
他靠牆想了想，也跟著走了出去。
宿舍區里正熱鬧。
第一次順位發布的時間越來越近，已經有人提前收拾了行李準備好面對被淘汰的結局。
所以現在趁著還有時間，他們都在進行最後的狂歡。
剛回到宿舍，就有人拿著訓練服進來，說想讓他們簽名。
謝青辭接過馬克筆，很認真地簽在空白處，簽好了一看，旁邊不遠的地方就是宋奚的簽名，不知道為什麼，寫得有點斷斷續續的，補了好幾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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