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前,雙胞胎也先後醒來。孩子的叔叔一高興,干脆讓自己秘書去礦務局的瑞礦賓館定了兩桌海鮮餃子宴帶回來,一桌給病房里的人,另一桌送到了護士站。
經過一下午的了解,柳鵬程也知道了這位兩個孩子姓劉。這位孩子的叔叔是天合礦業的老板,屬于黑白兩道都非常好使的人物。他雖然開礦,但是和礦務局並不熟悉,因為他開的是鉛鋅礦,不是煤礦。
這位也是個傳奇。本來他是瑞城的一號人物,後來被抓被判。前年才出來。他出來的時候他哥哥和嫂子的服裝生意已經像模像樣了。
當哥哥的不能看弟弟游手好閑再走上老路。就在老家包了一座荒山讓弟弟去種果樹。本意是讓弟弟老老實實在老家呆著,遠離城里的是是非非。
結果這個家伙的命不是一般的好,沒等把樹種上呢,跑樹坑的時候愣是把礦石給刨出來了。一夜暴富說的就是他這樣的。好在這家伙見過世面,政府的教育在他身上也算是成功,現在就是老老實實做生意。
出于好奇,柳鵬程問到了那個小胖子,劉總笑著說那是他表弟,原來是市里體工隊的摔跤運動員,在全國比賽都拿過名次。可是今年意外受傷,退役了。姑姑怕他小小年紀一身功夫出去惹事,就把他放在劉總身邊跑腿。
原來是摔跤高手,那下盤就應該穩定得離譜了。柳鵬程知道了答案,肯定了自己的眼光,心里非常滿足。
吃過了飯,柳鵬程和趙毅就出去了,騎著摩托車去了二百。
回來的時候,發現氣氛不太一樣,兩個小護士正在房間里打掃衛生,說是領導要來。
柳鵬程和趙毅對視一眼,把去第二百貨的戰利品送給了三個孩子。
給雙胞胎的是兩個小熊打鼓的發條玩具。每人一個。
給牛佳妮的是一個海豹頂球玩具,這個是電動的,只要打開開關,小海豹就會頂著球滿地亂跑,還會發出悅耳的音樂。
這下病房里就熱鬧了。
「咚咚咚」的小熊打鼓聲音
「叮叮當當」的海豹音樂的聲音
加上三個孩子的笑聲。
一下子讓病房里的氣氛鮮活起來。
鮮活到柳鵬程都想找個借口落荒而逃。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開了,院長親自開門,請進來一對中年夫婦,這對夫婦一看就是久居上位,在病房里看了一圈,就直奔正在拍著小巴掌看地下的小海豹表演頂球的牛佳妮而去。
牛佳妮小朋友看見他們一愣,然後驚喜地喊︰「姥姥,姥爺。」
兩位中年人看氣來也很激動,孩子的姥爺一個勁說︰「好,好,乖孩子。」
孩子的姥姥則看到孩子身上的病號服和蒼白的小臉一個勁兒流眼淚。這兩位身後還跟著幾位中年人,一看就都是位高權重。肖大力赫然在列。
幾位領導看望慰問了三位小朋友和家長。
肖大力找了空子,一把把柳鵬程拽了出去。
肖大力︰「把這件事完整的和我說一遍。」
柳鵬程就把事情的經過很客觀地說了一遍,連陸之隻說的家里的事情都沒有漏掉。
肖大力說道︰「我知道了。韓東風的情況我會考慮。」
柳鵬程這才長出一口氣,問道︰「小妮妮的姥姥姥爺,干什麼的啊?」
肖大力說道︰「孩子的姥姥是呂主任。國通社北方省記者站主任。姥爺是陸老師,省外貿公司首席俄語翻譯。」
說完之後,肖大力就走了,還捎走了兩位女警,但是把柳鵬程他倆留下了。兩位女警走的時候,兩家家長對照顧了她們孩子一整天的女警千恩萬謝。
領導們走後不長時間,柳媽推來了孩子們的晚餐。是牛女乃泡麥圈和雞蛋羹。柳媽解釋說因為孩子們下了胃管對食道造成了一定的損傷,這幾天,只能進流食。家長們想著孩子遭的罪,心中都是一陣難受。
晚上的時候,柳媽實在不放心三個孩子,于是留在護士站值班。
柳鵬程也只好陪著老媽值班,把趙毅趕回柳家睡覺。
柳鵬程找來了兩個椅子,坐著一個,把腳搭在另一把椅子上,對付了一宿。
半夜的時候,柳鵬程看到陸之隻悄悄把劉總喊了出去,大概十分鐘以後回來,柳鵬程也沒有當回事。
第二天,妮妮的姥姥和姥爺安排了救護車,直接把妮妮接到省兒童醫院進行後續治療。陸之隻也從日報社辭職跟著父母孩子一起回到了省城,後續將由律師處理。
兩天之後,雙胞胎也出院了,他們的父母總算是從粵都趕了回來,被老太太罵的狗血噴頭。
柳鵬程和趙毅也回到了三大隊,發現三大隊和幾天之前沒有什麼分別,基本沒有什麼動靜。
事實上,關于韓東風的處理,在局里的會議上已經吵翻了天。
有人認為韓東風明目張膽的違紀,必須嚴懲,剎住這種風氣。如果不嚴懲韓東風,很快就會有下一起。
有人認為韓東風采取果斷措施突審劉老太是整件案件的神來之筆,如果晚十分鐘突破劉老太,那兩個雙胞胎孩子的後果就會不堪設想。韓東風不僅無過,而且有功!沒有什麼比老百姓的生命更重要!
兩種意見勢均力敵,也沒法做出決定,只能暫時放下,等下次開會的時候繼續討論。
第二天,不用討論了。報紙的「警察風采」板塊以半版的篇幅刊登了署名「鹿鳴」的通訊文章《雷霆營救——為了三個孩子的生命》。
這篇文章從柳鵬程發現孩子不對勁開始寫起,一直寫到三個孩子月兌離危險。文筆非常好,寫得跌沓起伏。除了突審的過程用了春秋筆法之外,其他的都比較寫實,沒有夸大。
這份報紙可是系統內影響最大的報紙!這篇文章一出,韓東風的處理結果馬上就出來了︰辦案情緒急躁,不當使用警械,給予嚴重警告處分!
沒有月兌警服!沒有調離!沒有降職!
柳鵬程覺得,韓東風的事情應該和陸之隻沒有什麼關系,但是鹿鳴應該就是陸之隻的筆名!而在這種報紙上發個這麼大塊頭的文章,應該是動用了呂主任的人脈。
柳鵬程想起來了那天晚上陸之隻和劉總在走廊的密談,現在看應該是一場交易。現在一方應該已經交貨了,另一方呢?
另一方兩天以後也「交貨」了。
因為拐賣兒童從犯嫌疑而被關押在看守所的牛多田出事了,應該說是他惹事了。
放風的時候,牛多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雙腳拌蒜就摔了個跟頭。
他摔了不要緊,正好把後面的小胖子絆摔了,小胖子驚恐怪叫著壓在了他身上,巨大的胸脯正好壓上了他的後腦勺,于是他漂亮的臉蛋就和鋪滿煤渣子的操場地面進行了親密的接觸和摩擦,無數小煤渣和煤灰進入了牛多田右邊臉上的傷口。
他破相了。
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牛多田回聯營公司報道上班,領導看到他那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面孔差點被嚇得叫出聲來。加上他家的事情最近在社會上傳得沸沸揚揚,沒說的,直接辭退。
牛多田只好回到了老家,等待他的是法院的傳票。
離婚是避免不了的,夫妻雙方分割財產也是必然的,可是房子作為生活資料,陸之隻投資不滿三年,應該完全歸屬陸之隻所有。
取得了房產的所有權之後,律師干淨利落地以4000元「高價」把大瓦房賣給了鎮上的大混子豪哥。
無家可歸的牛多田企圖和豪哥講道理,結果被打得鼻青臉腫送到了派出所,豪哥說,這房子是我買的,從你原來的老婆手里買的,至于為啥房子給了她,那是法院判的,你現在找我要房子就是抗拒國法!
實在沒有辦法,牛多田只好住進了當初安排知青蓋的小土房,已經搖搖欲墜。
牛多田沒有田地,他進城有了正式工作,田地當然要收回。他媽媽劉彩花那點地根本不夠維持生活,他只好以在鎮上打零工度日。
牛多田很多時候都覺得以前和陸之隻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一場美夢,被自己的愚昧,無知,自私,貪婪叫醒,踐踏,撕碎的美夢,以後再不會有了。